1. 引言
亨利·詹金斯在《融合文化：新媒体和旧媒体的冲突地带》一书中认为，融合代表着范式转换，从之前作为媒体独有的内容，到现在获取媒体内容的方式日益多样化，自下而上的参与文化之间的关系也更为复杂 [1] 。
《梦华录》自开播以来，截止2023年8月，在腾讯视频首发，国内外各大电视台上星轮播47次后，还相继在We TV、YouTube、马来西亚Astro GO、中国香港TVB myTV Super、中国台湾Netflix、新加坡越南VIU、韩国TVING、日本NBC环球娱乐U-NEXT发行等17家流媒体上线，以实力助力中国文化出海。2023年7月18日，河南开封文投精心谋划的全域型沉浸体验打卡项目——“宋潮世界”宣布，即将推出首个重点项目《梦华录》，以剧版《梦华录》为蓝本，重现宋朝时期汴梁文化，在宣传传统文化的同时，带动了当地旅游产业的勃兴。
而电视剧《梦华录》传播过程中，粉丝自发进行二次创作，整合剧情内容，并发布这些内容构成的帖子，让“梦华录”成为一个可以持续讨论的社区，粉丝之间可以在互相交流中发现个体存在的意义，企业方也可看出这部电视剧的商业价值。
本文主要针对豆瓣、腾讯视频、新浪微博三个APP上粉丝围绕电视剧《梦华录》发布的帖子展开分析，从粉丝参与的心理出发，分析《梦华录》粉丝参与的特征，为其他剧集的播放策略与文化出海提供参考。
2. 《梦华录》故事简介
2.1. 故事蓝本
2022年6月2日，《梦华录》于腾讯视频首播，名字取材于宋代文学家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孟元老的散文下，宋代首都汴梁的繁华跃然纸上。而故事蓝本则取材于关汉卿的《赵盼儿风月救风尘》一书，原剧本为元曲，经过编剧张巍的改编，杨阳导演的电视剧，着重介绍了两条主线：现代女性思想和南宋末年的官场沉浮，前者介绍了赵盼儿、孙三娘、宋引章等人在汴梁的姐妹情谊和男女之爱的部分，并穿插了男主顾千帆在官场的遭遇。从题材上看，是一部以女性为主的古代偶像剧，由刘亦菲、陈晓、柳岩、林允等人参演，早在播出之前，就有了热度。以“梦华录”为关键词，在天眼查上搜索，自2013年以来，就有40余个被冠以梦华录的商标被注册，这些公司分布在上海、南京、苏州、深圳、香港等南方城市。2020年，以刘亦菲为主角的电影《花木兰》上映后，刘亦菲的个人品牌价值攀升，在无数粉丝的期盼下，这部剧无疑满足了多数粉丝的期待。
2.2. 网友评价
截止2023年8月23日，《梦华录》的豆瓣评分是7.9分，由854,461个观众打出。腾讯视频的网友打分是8.9分，比豆瓣评分略高，热度维持在3.1万。目前，豆瓣“梦华录”小组成员达13.1万，组内设有七个栏目：组员打卡、全部、科普/宣传、梦华录剧情、永安楼、物料/二创、主创/幕后；而腾讯视频的“讨论”区也为网友提供了一个发表个体意见的平台，热门、最新、本集、主创空降啦、剧情分析五个栏目，符合腾讯视频的平台特性，拉近了粉丝与明星之间的距离。截止2023年8月23日，新浪微博“电视剧梦华录”超话已经聚集22.1万录人，8.2万帖子，阅读量达23.5亿。
也有观众表示这部剧虽是改编自元曲《救风尘》，但是却并没有体现女性的反抗意识：在元曲中，本是风尘女子的赵盼儿，为救妹妹宋引章脱离周舍，在女性地位普遍比男性较低的条件下，用智慧惩治了周舍，关汉卿毫不避讳女子是否沦为风尘。但是在电视剧《梦华录》中，前期女主赵盼儿自卑于自己的身份，虽然已经脱离乐籍，因为想要藏拙，从音乐舞蹈等节目中退出，进而学会了算账，为日后开茶楼、酒楼的掌柜做铺垫，她却对宋引章说“练好琵琶，早日脱籍”，从这个角度看，角色本身的逻辑漏洞存在，这也是豆瓣网友打低分的原因。
3. 粉丝创作的心理成因
“粉丝”的概念源自西方宗教，英语为“fans”，按照Henry Jenkins的定义，其字面意义为“教堂里的狂热群众”，后发展下来，引申意义变为“被秘密性交祭神仪式所影响的极度热情狂热的人”(《牛津拉丁语词典》) [2] 。在中文语境中，粉丝是指某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事物、行动等有狂热行为，在追星中较为常见，比如网络流行语中的“打call”，常用来描述对偶像的痴迷。电视剧《梦华录》在播出后，屡登热搜，背后虽有资本的助力，但是从腾讯视频的播放量及豆瓣、微博等平台的讨论上来说，也是不争的事实。从粉丝创作的角度，分析其心理，有助于了解粉丝的行为逻辑。
3.1. 个体心理：情感宣泄
在Henry Jenkins看来，参与式文化，意为全体网民在web 2.0平台，基于某种身份认同，积极主动创作媒体文本、媒体内容，从而完成社会交往需要的一种文化，最终创造出一个平等开放的新型媒体形式 [2] 。
作为个人，粉丝在参与以《梦华录》相关的内容，比如剧情猜想、细节相关、故事背景、角色相关、宣发相关的资料时，并不一定认识同一群组的其他人，弱关系的连接使用户与二次创作者都处于放松状态，情绪表达成为主流。截止2023年8月23日，在豆瓣“梦华录”小组，通过搜索“哈哈哈”关键词，得到的最新数据有2000条，其中474条热门。粉丝以豆瓣小组为中介，创作活动均围绕电视剧《梦华录》的剧情与主创人员，从情感需求出发，搭建了一个共同讨论的社区，在以“哈哈哈”为关键词进行搜索后可以观察到这一点。除此之外，由于腾讯视频的其他几部古装剧的收视率相对爱奇艺、优酷这两个平台较差，因此也常有网友讨论，《梦华录》为腾讯带来了机遇。
詹金斯在其早期对粉丝文化的研究中，将粉丝行为的成因归结为对相应文化的迷恋及挫败感 [3] 。可以这样理解，粉丝基于对《梦华录》的改编剧情的喜爱，针对剧中人物的对话、剧中“茶百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叙事、演员角色的路透、剧情相关的背景等深度挖掘或者二次创作，在共同社区中发表让自己快乐，或者有助于其他小组成员追剧的资讯。从“黑粉”身上，可观察挫败感的产生，针对群组中的个人意见或者剧情本身，提出反驳意见。由此可见，在情感宣泄的背景下，受众由电视时代的被动接受，逐渐演变为主动解码，参与程度明显提高，即便是“对抗性解码”，也有情感宣泄的空间。
3.2. 群体心理：身份认同
人作为一个社会化动物，身份认同作为反映机制，解释了个体生活中的归属感。平台讨论区的点赞、评论、转发、收藏的数量的高低，代表了个体成员在群体内的身份认同与否。以豆瓣“梦华录”小组为例，互动量最高的是题为“《梦华录》十级学者统一考试开考”的快闪楼帖子，该帖于2022年7月5日发布，截止到2023年8月23日，已经有3.9万条回复，1314个赞，39条条转发，470个收藏量。十级学者统一考试，是由电视剧的忠实爱好者根据剧情所出的细节题目。粉丝在共同参与创作的过程中，加深了成员之间的沟通，一方面是自我身份的建构，另一方面，群体归属感也为社会身份认同建立了基础。
在表达即时化的时代，粉丝的积极性已经不完全由官方主导，粉丝群体中有价值的意见表达也会使作者本人受到广泛关注，这里说的有价值，是指在内容上引发共鸣，粉丝接受度高的帖子，而一旦被接受，就相当于间接放大了群体中个人的身份认同。在新浪微博“梦华录”的超话中，精华帖互动量较高，除此之外，还能观察到，互动量高的帖子具有以下特点：视频剪辑类相对于图文类，互动量呈现断层式增长；具有优秀互动量的帖子，能在“精华”区保留时间较长；粉丝控评在超话中也很常见，由头部粉丝观察全网，及时调整针对某一平台的策略。
2022年6月13日，一个微博ID是“五月是谁啊”的用户发布了标题为“#梦华录【！！重要！！】爱护追剧，共同打造良好和谐的追剧环境”的帖子，提出针对被黑事宜，对负面信息不进行传播和二次传播，并鼓励粉丝，用“版聊”的方式提高《梦华录》的热度。截止2023年8月23日，该条微博已获得933条点赞，213条评论，97条转发，同时评论区发布的内容也多是关于群体身份认同的信息，以“录人”、“回归剧情”、“安利”、“不搬运负面信息”等为主。面对负面信息的攻击，群体内成员往往更容易凝聚力量，积极粉丝凝聚到一起，共同面对负面粉丝，这也是一个常见现象。
4. 《梦华录》粉丝参与式文化的特征
粉丝的参与式文化的心理，经前面介绍，分为个体层面的情感表达和群体层面的身份认同，在这些表达达到一定层级之后，往往具有巨大的能量，在中国互联网上，评价一个话题是否能够达到“出圈”的能力时，“微博热搜榜”是主要形式，自开播之后，梦华录已经登上热搜榜30+次，每次登榜的内容不仅由“微博电视”、“梦华录”等官方账号发布，同时，也有粉丝群体中的个人化表达，在粉丝群体中引发共振后，引发更广发的讨论。从粉丝参与式文化的特征上划分，可以从参与创作的内容、参与生产的专业化、参与平台多元化三个方面进行。
4.1. 参与内容广泛化
在《梦华录》的豆瓣群组、微博超话、腾讯视频讨论区可看到，粉丝参与创作的内容不仅涉及到作品本身，如播出平台、演员角色、剧情设计、服化道等这些，也引申到父权社会的女性凝视、中国古装偶像剧的套路、营销思路等这些更大范围的讨论上。上文中提到的关于赵盼儿对自己和对他人的不同态度，引发了性别对立相关的进一步讨论。以豆瓣评论为例，在短评一栏中可看到排名靠前的评论，关于剧中主角的角色特质分析的信息，点赞表示观众的认同，ID为“我就钓我就钓”的网友表示，“瞧不上风尘女可以不拍不营销这个，挂羊头卖狗肉倒胃口”，点赞数达8554次，也极易被黑粉抓住，大谈特谈。
这些针对作品的解读、二次创作引发大范围讨论的结果，帮助梦华录的屡次出圈做了铺垫，二次传播为作品本身的持久流量奠定了基础，增加了作品本身的关注度。
4.2. 参与生产专业化
但这些讨论并不能影响粉丝对于梦华录的二次创作。在豆瓣“梦华录”小组的“物料/二创”中，网友写出同人文、出圈图片、漫画版剧中人物、其他平台作品关注度、历史背景挖掘、表情包等方面，在粉丝群体内掀起热度。在此小组中，漫画二创的专业能力不容小觑，图文传播也为粉丝进行二次传播提供了资料基础。
4.3. 参与平台多元化
作为最早的“跨媒体叙事”概念提出者，亨利·詹金斯(Henry Jenkins)于2003年在《麻省理工科技评论》 [4] 上第一次使用“跨媒体叙事”这个词汇，2007年又在自己的博客上做出如下定义：“跨媒体叙事表示这样一个过程：一部虚构文本的各个组成元素通过多种传播渠道(multiple media platforms)获得系统性的分发，以便来创造一种统一且协调的娱乐体验”。
技术的快速发展，手机等移动终端为互联网用户提供了各种平台，豆瓣以读书观影为主要目的，微博注重社交，腾讯视频更是将电视的观众转移到网络平台上，哔哩哔哩以动漫起家，在这些平台上，不仅官方发布的信息能够快速及时的传播，伴随网民获取信息的速度加快，网民发布的信息也可以在短时间快速扩散。粉丝发声的渠道越来越多，多数情况下，专业内容也会引起官方的注意，被官方账号所转载，这也是常见行为。以豆瓣“梦华录”小组为例，网友的资讯来自于小红书、微博、B站、豆瓣等平台，但是这并不妨碍其他网友进行二次传播。但是需要注意，转载也应该注意侵权问题的产生，及时获得原作者的授权，也为文化作品的解读添加了保障。
5. 结语
媒体业的快速发展，为娱乐产品的传播提供了便捷的机会，同时受众参与程度的提高，粉丝的参与也为电视剧《梦华录》的传播提供了极大的助力，在个体情感表达和群体心理认同作用下，粉丝参与呈现出内容广泛化、生产专业化、平台多元化的特点。而《梦华录》多次出圈，离不开粉丝将创作的作品发布到各类平台，引发社会更大的关注度，也为参与式文化在中国的传播和中国文化出海提供了一个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