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构式语法理论自引入中国以后迅速成为国内认知语言学研究的热点。本研究借助CiteSpace及Nvivo两种可视化文献计量工具，对中国知网数据库中2014~2023年间的构式语法学术期刊及论文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以期梳理国内构式语法研究的热点和趋势。研究发现近十年内国内构式语法研究虽较有回落但仍是学者高度关注的研究领域，研究成果颇丰，研究领域涉及跨学科等热点话题。当前国内构式语法的研究热点频现，主要集中于构式语法、构式和偏误分析等多个方面，并为国内构式语法的发展提出新的展望，以期为我国构式语法研究提供参考。
Abstract:
Construction Grammar Theory has rapidly become a hotspot in domestic cognitive linguistics research since its introduction to China. In this study, with the help of two visual bibliometric tools, CiteSpace and Nvivo, we conducted descriptive statistical analysis of the academic journals and papers on constructive grammar in CNKI during 2014~2023, in order to sort out the hotspots and trends of domestic constructive grammar research. It is found that in the past decade, the domestic research on construction grammar has been highly concerned by scholars, although it has declined, and the research results are quite abundant, and the research field involves interdisciplinary and other hot topics. Currently, the research hotspots of domestic constructive grammar appear frequently, mainly focusing on construction grammar, constructionalisation and bias analysis, etc. The study also puts forward a new outlook for the development of domestic constructive grammar, with a view to promoting the research on constructive grammar.
1. 引言
构式语法是认知语言学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构式语法作为语法研究的新兴理论，从Fillmore [1]发表的“Syntactic Intrusions and the Notion of Grammatical Construction”一文起始，至今已有近四十年的发展历史。构式语法理论一经问世，就受到广泛关注，目前已成为国际语言学界研究的重要内容和新兴热点。构式语法理论流派众多，具体包括：伯克利构式语法(Berkeley Construction Grammar) [2]、基于符号的构式语法(Sign-Based Construction Grammar) [3]、流变构式语法(Fluid Construction Grammar) [4]、具身构式语法(Embodied Construction Grammar) [5]、认知语法(Cognitive Grammar) [6]、激进构式语法(Radical Construction Grammar) [7]和认知构式语法(Cognitive Construction Grammar) [8]等。虽然各学派虽然在理论目标以及方法论上有所不同，但都接受一些基本假设，共同主张构式作为一个整体不能被割裂，构式的意义不是其各个组成部分之间的直接罗列或简单相加。经过近四十年的发展，构式语法的理论研究已日趋成熟，但与此同时也暴露出了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鉴于此，本文借助CiteSpace以及Nvivo两种可视化分析工具，采用可视化计量分析方法对近10年(2014~2023)中国知网(CNKI)中有关构式语法研究的学术期刊论文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在回顾中国构式语法研究近十年发展历程的基础上，对其研究热点与趋势、存在的问题及未来发展趋势进行梳理和总结，以期推进我国构式语法研究的发展。
2. 文献来源和研究工具
本研究的数据来源于中国知网学术期刊数据库，通过设定“构式”为关键词，对发表时间为2014~2023年的相关学术期刊论文进行高级检索，然后对检索结果进行人工筛选和剔除，排除干扰因素后，最后获得有效文献共计621篇。
文章借助陈超美博士团队开发的可视化文献计量软件CiteSpace对上述621篇文献进行处理，载入该软件中进行计量分析。根据国内构式语法研究成果年度分布折线图，可得出该领域的整体研究情况。词频分析是指借助Nvivo软件进行统计和分析，根据相关构式语法文本中重要词汇的出现频次，探寻出现各词汇的深层意义与逻辑关系。本研究将134份政策文本全部导入到Nvivo中生成构式语法词云图，字体越大表示出现频次越多，位置越居中表示该词汇越重要。通过由CiteSpace及Nvivo生成关键词共现图谱、关键词时间线图谱、关键词突显图谱以及词云图，对国内构式语法相关研究进行科学计量与分析，旨在探究构式语法理论的研究现状热点以及趋势，对后续研究提出新的建议与规划。
3. 国内构式语法研究现状的可视化分析
(一) 研究现状
为了体现国内构式语法研究的总体发展趋势，文章根据关键词进行高级检索中国知网数据库中2014~2023年间学术期刊中的构式语法理论相关论文，统计并绘制出国内构式语法研究成果年度分布折线图，如图1所示。
Figure 1. Line graph of annual distribution of research results on domestic construction grammar (2014~2023)
图1. 国内构式语法研究成果年度分布折线图(2014~2023)
某一特定时间点内的学术论文的数量变化可以反映出某研究领域中知识量的积累情况，从“量”的维度更为清晰直观地展示出该研究领域的发展状况。从图1中可看出，国内构式语法在2014~2019年相关研究的论文量呈波动状上升态势，在这一固定的时间节点内论文数量的上升趋势可彰显构式语法研究领域中知识量的累积状况良好。2014年，论文数量为57篇，随后几年在50至70篇间波动，并在2018年达到发文量的顶峰，为75篇，2019年仍然保持较高势头。而后出现小幅度的回落，在2023年达到波谷。整体来看，国内构式语法研究的发文数量近年来呈现减少趋势，说明构式语法理论日渐完善和成熟，不像开始的时候出现井喷式增长而是越发平稳，引发学者们更加深入的思考对于前面所取得的成果进行不断的完善与更新。这也可以进一步表明构式语法研究仍然备受我国学者们的关注与重视，科研成果不断累积，已经形成了较为庞大的学术研究团体，同时说明构式语法理论作为一种新兴理论已迈入成熟发展阶段，发展潜力依旧良好。
(二) 研究热点
关键词是对文献基本概念和主题的高度浓缩，同时可以反映出文献的核心内容，对于关键词进行检索可以查看某一时期内某一主题的关注度。通过对构式语法研究领域文献中出现的关键词的频次高低进行科学统计，可以较准确地描绘该领域的研究热点和发展动向[9]。借助CiteSpace软件的关键词共现分析功能对上述621篇文献进行分析，得到国内构式语法的关键词共现图谱，如图2所示。图2中的各彩色节点代表不同的关键词，节点的大小反映关键词出现的频次，节点越大则代表该关键词出现的频次越高，反之则表示出现的频次越低。因此，“构式语法”“构式”“英汉对比”、“语料库”以及“偏误分析”是出现频次较高的前几个关键词。同时，以年轮形式显示的节点，与左下角时间所对应的年轮颜色的宽度代表了该年度关键词出现的多少。发表的论文越多，则代表该年度的年轮越宽。可以看到，“构式语法”一词出现时间早延续时间长，十年来相关研究不断发展壮大推陈出新。
Figure 2. Keyword co-occurrence mapping for construction grammar research (2014~2023)
图2. 构式语法研究的关键词共现图谱(2014~2023)
图2中的关键词节点密布，且关键词之间连线纷繁复杂，图谱分布区域较为密集，展现近十年国内构式语法的主要研究内容，体现出国内构式语法研究的主题广泛且联系紧密，理论日益发展完善。其中，“构式语法”的节点区域最大，其次是“构式”“偏误分析”“语料库”“对比研究”和“认知”等。“构式”作为“构式语法”核心关键词，其定义自该理论诞生就饱受争议。随着国内构式语法理论研究的不断深入，对构式这一核心概念有了新的反思与讨论。施春宏[10]指出狭义的构式观认为构式是规约化的形式–意义的配对体，而从广义上说，语素、词、语篇、修辞和语体等规约性的语言研究单位都是构式。但国内目前对构式的内涵和外延的研究尚未形成一条综合研究的路径，对构式观念的拓展研究也亟待开辟出新的方向。其次，构式语法理论虽然在阐释共时语言现象时有着强大的解释力，但较少应用于解释历时语言现象。构式化以整体和渐变的语言演化观探寻构式演化的总体情况，是对构式演化研究路径的创新性探索。刘梅丽[11]对there存现句的构式化过程的探究是将构式化研究领域拓展至句式演化研究的开创性尝试。绍斌[12]指出“构式化”关注的是一个全新的构式的产生过程，即一个形–义相匹配的语言形式的产生，形式变化的同时也伴随着意义上的改变。构式化的过程是一个由旧到新的过程。构式压制主要用来解决构式语法理论较为关注的“形义错配”问题，即语言中的非常规和边缘性的现象。王寅[13]以英语语法体和动词体为例廓清了构式压制及转喻机制的相关问题，对构式压制机制的探索具有启发意义。施春宏[14]从“招聘”和“求职”的关系的角度讨论了构式压制过程中存在的互动机制，以探索构式压制的可能性和现实性问题。构式压制在阐释如各种“X”和“被X”等之类的网络新兴构式彰显出了其独特的理据性，但对构式压制的探索尚需深入挖掘，最终使其形成一套完备的理论体系。因此，构式化在探究新构式的产生和语言的演变时所展现出的强大包容性获得了众多学者的关注。值得注意的是网络语言的兴起也再次给构式语法带来新的研究语料，例如刘莉菲[15]研究网络新兴流行构式“主打的就是一个X”，研究发现变项X基本分布为动词、名词、形容词，并从构式理论出发，并且对该句子结构进行语义、构件、语用层面的分析、考察构式形成的认知机制、预测该构式的发展；再例如何美仪[16]从语法构式到修辞构式探究网络流行语“肝 + N”的语义认知探析，得出结论其语义并非指同肝相关的事实，而是指牺牲肝去熬夜或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做某事的伤身体行为，以及闫晗[17]对构式的判定和分类，再以三个平面的视角展开，分析“XX人”构式的句法结构、语义特点和语用环境，最后根据其特点总结了该构式流行的原因。
基于图2，利用CiteSpace的时间线功能生成2014~2023年构式语法研究的关键词时间线图谱，如图3所示。该图可以较为直观地展示随着时间的变化不同聚类在不同时间的发展情况，反映各个聚类所代表的研究领域的时间特征和不同时间段内构式语法研究的热点主题，如聚类的兴起、繁荣与衰败的过程。时间线的长度直观地反映出该聚类历经的时间跨度，中间节点为该时间段的热点问题，从历时的层面上清晰地展现近十年国内构式语法研究热点的演变趋势。关键词之间不同颜色的连接线代表着关键词之间在相应年度的共现，时间线的年份代表着关键词共现连线的年度。但时间线的暂停不意味着研究的中断，仅表示该聚类下的相关研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进一步发展。通过对图3的深入分析发现，构式语法研究不仅研究内容多样，研究主题广泛，且较为侧重跨学科的研究例如和社会语言学，计算机语言学以及心理语言学等。此外，如图3所示，“构式语法”这个关键词所历的时间跨度最长，并结合关键词共现图谱，可有力地证明这个主题在国内构式语法学界一直备受关注，仍是历久弥新的热点问题。近年来构式语法也陆续运用到其他学科领域如二语习得[18]，心理学实验[19]以及新闻传播[20]等。
Figure 3. Keyword timeline mapping for construction grammar research (2014~2023)
图3. 构式语法研究的关键词时间线图谱(2014~2023)
基于此再采取Nvivo进行关键词词云分析(见图4)，对比CiteSpace关键词共现图发现构式语法、构式理论、构式压制等仍然是讨论的热点和核心话题，新增热点话题包含哲学、模式、中国机制等。纵观近十年的发展历程，构式语法经历了从单纯关注理论及个案分析的诞生与发展阶段到开始关注构式语法历时研究及量化研究的深化与成熟阶段，再到思考构式个体间差异等问题、挖掘构式语法多元发展路径的反思与创新阶段。正是由于学者们共同不懈的努力，构式语法理论才得以不断地发展与完善，呈现出勃勃生机。
Figure 4. Word cloud map for construction grammar research (2014~2023)
图4. 构式语法研究的词云图(2014~2023)
(三) 研究前沿
随着构式语法理论的不断更新与发展，新兴的理论趋势和主题不断涌现。根据先前分析所得构式语法研究的高频关键词并利用CiteSpace的Burst功能，探测得到突显强度最高的25个关键词，见图5，有助于探究近十年国内构式语法研究的突现概念和潜在性的研究问题，进而更为深入地剖析构式语法领域的研究前沿。
根据图5显示，2014年“构式”“构式义”“习得”和“教学”开始成为突变度较高的关键词，如实地反应了国内构式语法研究的发展脉络和关键节点。其中“构式”不仅突现的时间最早且突现度最强，这说明在2014~2015年国内构式语法研究的热点主要聚焦于构式方面，同时构式的构式义研究与实证研究方法相融合并对汉语以及外语教学领域开展了新的探索，并持续演化最终发展成较为成熟的研究课题，这是符合现实发展特征的研究转变。这种研究转变不仅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也对语言教学和习得有较高的实践意义，构式语法理论的应用性因而得以增强。而构式化在2018年开始引发国内语言学界的高度关注并且发展势头良好，突显度为2.39，成为该突显区间的研究前沿，目前仍是国内构式语法领域的热点性话题。自2020年起，“主观性”、“句法功能”“不及物”和“发展趋势”出现激增，成为备受瞩目的前沿性研究方向，引发诸多讨论并将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对国内构式语法领域的研究持续施加影响力。
Figure 5. Keywords with the strongest citation Bursts for construction grammar research (2014~2023)
图5. 构式语法研究的关键词突显图(2014~2023)
4. 结语与展望
构式语法理论进入国内至今已二十余年，一直是学界备受瞩目的研究话题。近十年来，构式语法更是进入蓬勃发展的新兴阶段，积累了较为丰盛的研究成果，但更加完备成熟的研究体系和理论框架也需以解决。依据发文情况、研究的时间分布情况、研究热点与趋势，研究的关键词等数据，可窥见近十年国内构式语法研究的整体状况和趋势。研究发现，构式语法理论仍是国内语言学界高度关注的热点性话题，前赴后继的研究总体稳步增长。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使得构式语法研究热点频现，构式语法研究在未来仍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和空间。首先，构式的范畴何界定存在问题、动词与构式的关系问题、构式的存储与加工问题、语言知识的构式网络表征问题以及构式语法的应用问题。其次，我国构式语法的应用研究目前主要聚焦于二语习得和语言教学这两大领域，应持续拓宽对构式语法理论在其他应用领域的探索。以及，目前我国对于构式语法的历时研究仍停留在初步引介和个案研究层面，还需进一步深化对于构式研究的历时考察。最后，构式语法理论作为一个有发展潜力的研究领域，需要持续强化多学科的交叉融合研究和有效运用实证研究手段，同时应不断深化构式语法理论与心理学、社会语言学、计算机科学等学科的多学科交叉融合研究，为构式语法理论提供新的研究路径，为其注入新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