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与恶意创造力的关系：亲社会行为的中介作用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dolescents’ Belief in a Just World and Malevolent Creativity: The Mediating Role of Prosocial Behavior

摘要: 本研究旨在探讨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与恶意创造力的关系和中介作用机制。采用公正世界信念问卷、恶意创造力量表和亲社会行为量表对475名初中生进行调查。结果显示：(1) 公正世界信念与恶意创造力显著负相关(r = 0.37, p < 0.001)，与亲社会行为均呈显著正相关(r = 0.36, p < 0.001)；(2) 亲社会行为在公正世界信念与恶意创造力之间起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值为0.03，95%CI为[0.06, 0.01])。结论：亲社会行为在公正世界信念与恶意创造力之间存在中介作用。公正世界信念、亲社会行为对青少年的恶意创造力起保护作用。因此，在实际中可以从培养青少年的公正世界信念、鼓励亲社会行为来抑制恶意创造力水平。

Abstract: The purpose of this study was to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dolescents' belief in a just world and malevolent creativity. The Belief in a Just World questionnaire, Malevolent Creativity Scale and Prosocial Behavior Scale were used to investigate 475 middle school students.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1) Belief in a just world was negatively correlated with malevolent creativity (r = 0.37, p < 0.001), and positively correlated with prosocial behavior (r = 0.36, p < 0.001); (2) Prosocial behavior plays a mediating role between belief in a just world and malevolent creativity (mediating effect size: 0.03, 95%CI: [0.06, 0.01]). Conclusion: Prosocial behavior mediat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belief in a just world and malevolent creativity. Belief in a just world and prosocial behavior play a protective role in adolescents’ malevolent creativity. Therefore, in practice, the malevolent creativity level can be suppressed by cultivating teenagers’ belief in a just world and encouraging prosocial behavior.

1. 引言

不同年龄阶段的个体在身心发展上呈现出差异性，青少年期是个体身心发展的加速期和过渡期[1]。长期以来，这一阶段的心理健康状况是社会关注的重点，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是健康中国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青少年健康成长的重要保障[2]。为探讨青少年创造力发展的心理问题，沃建中等人采用自编的《青少年创造性思维测验》[3]，对我国青少年创造力的发展进行研究，结果表明青少年的创造力整体呈阶段性发展，在同一阶段内呈连续性。乔恩(Jone)等人通过预测爵士即兴创作的创造力得分以及中学生在数学和艺术方面的创造性成就证明了初中生的发散思维水平较高[4]。初中生阶段是创造力思维发展的快速期，但创造力也有“阴暗面”——恶意创造力。

恶意创造力这一概念是由[5]从创造力黑暗面的研究中分化出来的，他认为恶意创造力是一种通过恶意驱动，蓄意对某一客体进行伤害或实现某种特定利益目的的创造力。在以往关于创造力阴暗面的研究中，有以下两种主要取向，第一种研究取向考察创造力本身是否以及如何对个体和社会产生消极影响[6]，第二种研究取向考察在人为恶意目的驱使下的创造力，即恶意创造力。目前，恶意创造力的研究多围绕大学生展开，尚且缺乏对初中生的恶意创造力水平的研究。在个体一生发展中，青少年阶段为创造力发展的重要时期，但个体消极的情绪、经历以及人格特质都可能会激发个体产生出恶意创造力想法[7]，而个体的恶意创造力的生成会影响其心理健康，此外，初中生恶意创造力在年级上具有显著差异[8]。青少年可能会有较高的应激水平以及消极情绪，这可能会促进学生恶意创造力的产生[7]。在这种情况下，考察初中生恶意创造力的影响因素，特别是其保护性因素及其作用机制具有重大意义。

公正世界信念是指人们相信他们生活的世界是一个得其所应得，所得即应得的世界，也就是个体能够得到应该得到的东西[9]。公正世界信念理论指出它能使得个体以一种有意义的方式去解读周围世界及生活事件，帮助个体建立对周围世界的安全感及可控感，使其相信这个世界是和平有序的[10] [11]。公正世界信念是一种稳定的个人特质[12]，对个体的心理健康是有积极意义的[13]。此外，公正世界信念作为个体的内部认知，可能是影响恶意创造力的因素之一。巴托洛梅乌斯(Bartholomaeus)和斯特拉恩(Strelan)发现公正世界信念与恶意创造力之间有显著的负相关[14]。由此，本研究假设公正世界信念与恶意创造力为负相关关系，即公正世界信念能降低恶意创造力的水平。

亲社会行为泛指一切有利于他人和社会的行为，包括合作、分享、助人、利他惩罚以及安慰等[15]。已有研究发现，亲社会行为作为与恶意创造力相对立的概念，与恶意创造力呈负相关[16]，当个体自身的公正世界信念水平较高时，公正意识强烈的认知机制使得个体更不容易做出破坏公平的不良行为[17]。而持有高公正世界信念的个体有更高的助人倾向和更多的亲社会行为[18] [19]，在面对可能损害自身利益的情境下更可能帮助他人[20]。因此，本研究假设，亲社会行为在公正世界信念与恶意创造力之间其中介作用，即公正世界信念可以通过践行亲社会行为进而来降低恶意创造力水平。

综合而言，研究基于正义动机理论，即个体相信世界是公正有序的，公正世界信念水平较高的个体为维护社会秩序自愿做短暂妥协，表现出更多亲社会行为和更少的恶意创造力，因为他们相信为他人付出是可以得到回报的。这不仅有助于揭示公正世界信念对恶意创造力的作用机制，而且对于抑制和干预初中生恶意创造力具有实践指导意义。

2. 研究方法

2.1. 研究对象

本研究采用网络取样法，在网络上共发放489份问卷，回收有效问卷475份，有效率为97.14%。研究对象的平均年龄是13.55岁(SD = 0.795)，包括男生197人(41.5%)，女生278人(58.5%)；初一有193人(40.6%)，初二182人(38.3%)，初三100人(21.1%)；现住址为城镇的有275人(57.9%)，农村的有200人(42.1%)；为独生子女的有114人(24%)，非独生子女的有361人(76%)；父母文化程度为大学及以上有64人(13.5%)，高中的有168人(35.4%)，初中的有216人(45.5%)，小学及以下有27人(5.7%)。

2.2. 研究工具

2.2.1. 公正世界信念问卷

采用达尔伯特(Dalbert) [21]编制、苏志强等人[22]翻译修订的公正世界信念问卷(Belief in a Just World Scale, BJW)。问卷包括一般公正世界信念与个体公正世界信念两个维度，共计13项。问卷采用6点计分(从1“非常不赞同”到6“非常赞同”)，得分越高表示公正世界信念越强。在本研究中，该问卷的总Cronbach’s α系数为0.907。

2.2.2. 恶意创造力量表

采用郝(Hao)等人[23]编制的用来测量个体在日常生活中产生恶意创造性行为倾向的量表。该量表共有13个条目，包含伤害他人、欺骗和捉弄三个维度，采用5点评分，总得分越高，表明被试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更高频率的恶意创造力行为。在本研究中，该问卷的总Cronbach’s α系数为0.904。

2.2.3. 亲社会行为问卷

采用由卡洛(Carlo)等人[24]编制，寇彧[25]对进行修订的亲社会倾向量表(Prosocial Tendencies Measure, PTM)。青少年亲社会倾向测量量表(PTM)经修订后具有良好的心理学测量指标，PTM的6个分量表——公开的、匿名的、利他的、依从的、情绪的、紧急的，在本研究中，该问卷的总Cronbach’s α系数为0.939。

2.3. 程序与数据分析

运用SPSS27.0对数据进行共同偏差检验、各变量的描述统计和相关分析，使用Process V4.1进行中介效应检验。

2.4.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对所收集的数据使用Harman单因子检验进行共同方法变异的检验，结果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共10个，最大因子方差解释率为25.062%，低于40%的临界值，故本研究不存在明显的共同方法变异。

3. 结果与分析

3.1. 公正世界信念、恶意创造力、亲社会行为的相关分析

皮尔逊积差相关分析结果表明(如表1所示)，公正世界信念与恶意创造力呈显著负相关，与亲社会行为均呈显著正相关；恶意创造力与亲社会行为均呈显著负相关。

Table 1. Results of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nd correlation analysis among variables

表1. 描述性统计结果和变量间的相关分析

	M	SD	1	2	3
1) 公正世界信念	48.76	13.477	1	−0.350^**	0.357^**
2) 恶意创造力	24.60	9.620		1	−0.229^**
3) 亲社会行为	88.31	18.573			1

注：M为平均数，SD为标准差，^*p < 0.05，^**p < 0.01，^***p < 0.001，下同。

3.2. 中介效应分析

为了检验亲社会行为在公正世界信念与恶意创造力之间关系的中介效应，本研究采用海耶斯(Hayes) [26]开发的process (V4.1)中的Model 4，以公正世界信念为自变量，亲社会行为为中介变量，恶意创造力为因变量。将各变量进行标准化处理再进行回归分析，各方程的参数结果显示，公正世界信显著正向预测亲社会行为(β = 0.4923, p < 0.001)，而公正世界信念与亲社会行为同时对恶意创造力进行预测时，亲社会行为显著负向预测恶意创造力(β = −0.0620, p < 0.01)，公正世界信念也显著负向预测恶意创造力(β = −0.2191, p < 0.001)。由此发现，中介模型系数均显著，结果如表2所示。

Table 2. Regression analysis of variable relationships in the model

表2. 模型中变量关系的回归分析

回归方程			整体拟合度		回归系数显著性
结果变量	预测变量	R	R^2	F	β	t
亲社会行为	公正世界信念	0.3572	0.1276	69.1985	0.4923	8.3186^***
恶意创造力	公正世界信念	0.3671	0.1348	36.7674	−0.2191	−6.6948^***
	亲社会行为				−0.0620	−2.6132^**

中介效应结果表明(如表3和图1所示)，公正世界信念对恶意创造力的直接效应值为−0.2191，占总效应的87.78%，公正世界信念→亲社会行为→恶意创造力的间接效应为−0.0305，占总效应的12.22%。表3数据显示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的Bootstrap95%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表明都存在显著。

Table 3. Analysis of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prosocial behavior

表3. 亲社会行为的中介效应分析

效应类型	效应值	Boot标准误	BootCI上限	BootCI上限
总效应	−0.2496	0.0308	−0.3100	−0.1892
直接效应	−0.2191	0.0327	−0.2834	−0.1548
间接效应	−0.0305	0.0126	−0.0575	−0.0070

注：间接效应：公正世界信念→亲社会行为→恶意创造力。

Figure 1. Mediating model between belief in a just world and malicious creativity

图1. 公正世界信念与恶意创造力的中介模型图

4. 讨论

4.1. 公正世界信念对恶意创造力的影响

相关分析表明，初中生公正世界信念与恶意创造力呈负相关，支持了假设1。基于正义动机理论，公正世界信念高的个体对世界的公正性有更高的信念感，会自愿为维护社会秩序做出短暂妥协，并且相信为他人付出可以得到回报，从而抑制了恶意揣测和恶意创造力的行为实施，公正世界信念作为一种认知概念，为个体提供了面对事件的认知框架，帮助个体用一种有意义的方式来解决生活事件和周围世界[27]，当个体遭遇生活负性事件时，持高公正世界信念的个体比持低公正世界信念的个体有更积极的态度和更多心理资源来处理并调节自我行为。公正世界信念水平越高，个体受生活事件的影响程度就越小[28]。高公正世界信念使个体在面对不公正事件时，能有勇气去做出符合社会期盼和公平抉择的决定，从而减少恶意创造力行为的发生。此外，刘长江等人的研究发现[29]，青少年随着年级的升高，其公正世界信念水平呈现出下降的趋势，且从高中之后便开始趋于稳定，由此对初中生公正世界信念的正向引导和培养极具现实意义和社会价值。

4.2. 亲社会行为的中介作用

根据中介效应分析结果，表明了亲社会行为在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与恶意创造力之间起中介作用，支持了假设2。公正世界信念水平较高的青少年，认为他们所处的社会环境是公正的，从而提高他们的亲社会行为，进一步降低恶意创造力。这与以往的研究结果保持一致，公正世界信念可以显著正向预测青少年的亲社会行为[30]。一方面，公正世界信念让青少年相信世界是按照一定规则公平的进行着，相比于低水平公正世界信念的青少年，高水平公正世界信念的青少年对社会怀有感恩之情，愿意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回报社会，给予他人更多的亲社会行为[31]。另一方面，当个体拥有更多的亲社会行为，就会从自身和他人身上得到更多的积极情绪体验，进而降低了内隐攻击性和情绪唤醒度，表现更少的恶意创造力[32]。此外，研究发现，亲社会行为有利于促进青少年对人生的思考，拥有更少的妒忌，减少消极情绪，即使在面对悲观困难的事情，也能够产生更少的消极情绪，控制自我的恶意行为[33]，愿意在所在的群体中做出利他行为，愿意帮助群体中的人。

4.3. 研究的不足与展望

本研究探究了亲社会行为在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对恶意创造力关系的影响，表明了公正世界信念影响恶意创造力的内在机制，丰富了恶意创造力理论的研究领域，并且对预防青少年恶意创造力有重要的指导意义。但是本文也存在以下不足：首先，经研究发现青少年公正世界信念水平的高低既直接影响恶意创造力的强度，又可以间接通过亲社会行为的力度影响恶意创造力，在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划分不同水平的公正世界信念是否都会引起青少年的恶意创造力。其次，这项研究采用线上问卷的方式让青少年自行报告，研究结果可能存在偏差，未来研究可以结合现场实验的方式进行。

NOTES

^*第一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