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英语情态义表达共性分析
Analysis of the Commonalities of the Modal Meaning Expression in Chinese and English
DOI: 10.12677/ml.2024.127533, PDF, HTML, XML, 下载: 9  浏览: 14  科研立项经费支持
作者: 王飞华:四川师范大学国际中文教育学院,四川 成都
关键词: 情态动词情态类型汉英共性Modal Verb Modal Type Chinese-English Commonality
摘要: 不同语言的情态意义类型表达有共性也有差异。汉英语情态从类型出发,对比分析可以发现如下共性:一、汉英主要情态意义类型上较为一致:都主要区分为动力、道义、认识情态三类;都具有现实性、非现实性、可能性、必要性等方面的分类。二、汉英情态动词使用都存在语体选择分工。三、汉英情态动词的历史发展轨迹相似。情态共性的对比,有助于在汉英语的第二语言教学中进行针对性的讲解。
Abstract: There are commonalities and differences in the expression of modal meaning types in different languag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odal type, Chinese and English comparative analysis can find the following modal similarities: 1) The Chinese and English main modal meaning types are same. They are mainly divided into dynamic, deontic and epistemic types; there are same sub-classification such as realis and irrealis, possibility and necessity. 2) Chinese and English modal verbs both have a division of usage in different types of writing. 3) The historical development trajectory of Chinese and English modal verbs is similar. The comparison of modal commonalities is helpful for targeted explanations in second language teaching in Chinese and English.
文章引用:王飞华. 汉英语情态义表达共性分析[J]. 现代语言学, 2024, 12(7): 122-129. https://doi.org/10.12677/ml.2024.127533

1. 引言

情态是语言中普遍存在的语法范畴,不同语言的情态表达手段有一定的差异,但基本上主要为情态动词及情态副词。对于情态意义类型,以Palmer为主的学者,有很多的不同分析,得出的类型也很不一致。但普遍接受,尤其在汉语情态研究领域普遍接受的情态分类为动力、道义、认识情态三分。

从情态类型意义角度出发,对汉英情态义表达的共性进行研究,目前来看研究并不是很多,魏小红对比了汉英情态动词,试图从情态类型的角度进行情态动词的对比分析[1] (p. 89),但其描述,并不能让人总结到很清晰的特点。本文以情态类型为基础,对比分析汉英情态词,归纳二者情态意义类型上的以下三个共性。

2. 汉英主要情态意义类型上较为一致

这种情态类型上的一致,表现在多个方面,首先在基本情态类型类别上,汉英情态类型大体一致。其次,在有关情态的一些次类别的分类上,汉英语也有一些一致的地方,如有关现实性、非现实性、可能性、必要性的分类等。

基本的情态类型上,汉英语都可以分出大致相似的类别。Palmer曾经提到,有些语言中的情态分类与英语是有比较大的差异的,很不相同[2] (p. 2)。但我们可以看到,汉英语的差异不大。情态类型分析,虽然可以有不同的标准和归类方法,但总体上来说,无论用哪一种分析的原则,英语中能得到的情态类型,大体上汉语中也有。首先,我们依据Palmer的分类原则来分类,他认为英语中的情态类型,可以分为动力、认识、道义情态三个大的类别。如:

(1) You must finish it today.

你得今天干完。

(2) He can speak English.

他会说英语。

(3) If he left at 8:30, he will be at home now.

要是他八点半走的,现在该到家了。

以上三例,分别是道义、动力和认识情态。道义情态表达说话人认为主语或受话人应该做某一件事,常常是表达请求或命令性行为。动力情态表达施事具备做某件事的条件或能力。认识情态表达说话人对一件事的真实性的相信程度。这是英语中普遍认为存在的三种情态类型,Palmer虽然还谈到了根情态、证据情态等其他情态类型,但他基本上还是肯定英语中主要的情态分类是这三类。上面的英语,汉语三个对译的句子也正好是汉语的三个情态类型,“得”这里表达的是道义情态,表示说话人的要求,“会”表达的是动力情态,表示主语的能力,“该”表示的是认识情态,表示说话人对一件事情可能发生的推断。

以上我们用的是Palmer的理论分析,可以看到汉英语情态类型大致对应。实际上,如果我们用另一个情态研究的名家Bybee的分析,汉英的例句,基本上情态类型还是相同,它们分别对应的是言者情态、行者情态和认识情态。第一例汉语和英语都表示说话人认为行为实施者应该做什么,是说话人命令或要求施事做一件事,这是言者情态。而第二例都是表示施事(通常为主语)具有某种能力或特质,是施事本身的行为,汉英语都是行者情态。第三例表示说话人对一个客观命题或事件成为现实(为真)的可能性进行判断,汉英语都是认识情态。

而有关情态的次类别的分类上,汉英情态也有很多共性。一个是有关现实性和非现实性的区分。现实性非现实性本来是在情态类型之上的一个更基本的区分。但从情态词的情态类型分析的角度看,这对概念并不是处在核心地位,因此我们认为这是次类别的分类概念。现实性描述现实化的情况,指已经发生或可见的正在发生的情况。非现实性描述在观念之中、凭想象才能感知的情形。Palmer认为,对于现实性和非现实性的体现,不同的语言在观念上和语法表现上并不相同。有的语言描述为现实性的内容,在另一种语言中可能相反。语言类型学中可以发现很多这样的例子。如有的语言把命令标记为现实性,而有的语言标记为非现实性,有的语言则并没有把它归入情态系统之中。英语使用情态动词表达对命题为真的判断,以区分直接了当的陈述(事实陈述)。西班牙语则用陈述语气与虚拟语气区分信以为真与怀疑不真的内容[2] (pp. 1~2)。

汉语在现实性与非现实性的表达上,与英语也有一致的地方。主要表现在情态动词上。Palmer认为,宣告性的事实陈述是现实性表达,如“he is at home”,与此相对,有情态动词的表达,都是非事实性陈述,如:

(4) He must be at home.

(5) He may be at home.

(6) You may go now.

(7) He can speak English.

第一二例为认识情态,第三例是道义情态,第四例为动力情态,不管哪种类型的情态,都表达了对命题或事件发生的相信度,但不是具体发生的事件,因此都是非现实性的。

汉语与此相同。也有现实性的宣告性表达及利用情态动词的非现实性表达。如:

(8) 他在家。

(9) 他可能在家。

(10) 这么吃,能不胖吗?

(11) 你可以走了。

(12) 你能离开了。

(13) 他会说英语。

这里第一例与后续几例呈现了现实性与非现实性的对立。第一例是宣告性事实陈述,事件已经存在,这是现实性。第二、三例是认识情态,表达说话人对命题的判断,第四第五例表达道义情态,表达说话人要求事件实施人或施事做某事,最后一例是动力情态,表达施事或主语的能力。除第一例,其他几例都带有情态动词,都与说话人的判断有关,属于非现实性。

因此,可以说在现实性和非现实性的区分上,汉英语在情态动词方面的类型区分基本相似。只是在具体情态动词的情态类型的表现上,有所不同。如“must”所表达的认识情态义,在汉语中主要由副词“必定、一定”表达了,这在后面将有提及。

另一个是情态的可能性与必要性的区分,汉英语也有相似之处。Palmer在情态词系统的区分上,还特别强调了可能性与必要性的区分,他认为英语中情态动词在认识情态及道义情态系统中,都有可能性、必要性的对立。他认为,在认识情态中,“must”表达了逻辑上来说“necessary”的意义。Palmer认为,虽然从日常生活的角度来说,用“necessary”来描述道义情态的必然好像用词不太合适,但从语言学描述的角度,上面“he must be at home”中,说表现了必要性应该是合理的,这个必要性更准确说应该就是必然性,但术语上可以统一描述为必要性[2] (p. 8)。而“may”表达了可能性“possible”的意义,如“he may be at home”。在道义情态上,“must”表达命令性的意义,也是“必须”要做的,体现了必要性,而“may”等也体现了可能性,说话人强制性的成分不多。如上面“you must finish it today”表现了必要性,而“you may finish it today”则表现了可能性。

与英语一样,汉语的情态动词也可以体现这种必要性与可能性的差异,虽然在规律性上不如英语情态动词那么强。如认识情态上,“会、要、应该、准、得”体现了较有依据、说话人相信度很高的推断,体现了接近“necessary”一端的意义,即必然。如:

(14) 一会儿要下雨了。

(15) 明天会下雨。

(16) 他三点钟走的,五点应该到家了。

(17) 他准睡觉了。

(18) 他得走路回去了。

这些例句中的情态动词,都表达“必然、盖然”的意义,都是必然性。而“可能、能”等,则体现了可能性的意义,如:

(19) 老孙头摇摇鞭子说:“光打好牲口,歪了心眼,还能有儿子?”

(20) 他现在可能睡觉了。

本文中的汉语例句,除部分简单常见例句外,大部分从语料库中检索所得,其中主要来源于北京大学汉语语料库:http://ccl.pku.edu.cn:8080/ccl_corpus,还有部分来自自有小型语料库。上面例(19)来自语料库。例(19)和(20)的情态动词“可能、能”表达了可能性意义,因此,汉语的认识情态意义,也可能依据可能性和必要性进行区分。

而汉语的道义情态,也可以与英语一样,区分为可能性和必要性(必须)。表示必要性(必须)的情态动词有“要、得、应该(应当、该)”等,如:

(21) 你要负法律责任。

(22) 你不应该骂老师。

(23) 这个调查你得配合。

“要、应该”都表示“义务”,即说话人认为这是行为发出者的责任,因此体现了必要性,“得”表示“必要”,说话人认为行为发出者必须要这么做,有命令意义,必要性更强。

而道义情态动词“能、可以(可)、准、许”表示许可,说话人认为行为发出者可以做什么,但不是一定要做,因此体现了一定的行为选择性,有实施行为的可能和不可能的选择,因此体现了可能性。如:

(24) 你能离开了。

(25) 你可以离开了。

(26) 每天十二点后通知我才准睡觉,五点钟就喊我起床。

(27) 以后,我们互相之间只许叫名字,不许叫某某太太,谁违反了谁受罚,怎么样?

可见汉英语在可能性与必要性的区分上,也有共性。

3. 汉英情态动词使用都存在语体选择分工

语体选择分工,指表达相近的情态意义的不同情态动词,会有各自适应的口语与书面语环境。汉英语情态动词,都存在表达同一情态类型的近义情态动词。这些情态动词往往有一定的分工,占据这一意义表达范畴的某一个部分。两种语言的情态动词,如果涉及表达相近的情态意义时,一个重要的分工是由语体决定的,有的多用于书面,有的多用于口语,或者说有的多用于较为正式的场合,有的用于相对不太正式的场合。

汉语情态动词数量上比英语更多,其中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汉语情态动词在历时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古今共用及词汇双音化造成单双音情态动词共用。例如“应”作为情态动词,两汉时期就已经开使用,现代汉语中主要用于书面语。“该”则在元明时期开始使用,“该”同时用于口语和书面语。而“应该”则是清代才出现,用于口语和书面语。从语体色彩上看,“应”就更具书面语色彩,而“应该、该”则在口语中的使用比“应”更多。如:

(28) 因此,在考察一定形态的教育时,不仅应当了解对教育起决定作用的政治经济制度和生产力状况,而且还应了解与教育直接发生联系的各种社会意识形态,只有这样,才能对教育这一社会现象有全面的了解。

(29) 我已度过如此倒霉的一个学期。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上两例来自北京大学语料库,可以看出“应”的使用环境更具书面语特点,而“该”则偏于口语。

同样的,“可、可以”虽然在先秦时期已经同时使用,但词汇双音化后,实际上更常用的是双音节的“可以”,而“可”在口语中已经不太使用,但在书面语中则继续使用。如:

(30) 按教育规律的层次性,可分为一般规律与特殊规律。

(31) 哦,没有轿子可以免去轿子。哎,那后尾儿就叫文明结婚了。

第一例语料,也是偏于书面,而第二例的“可以”则是用于口语。

“需”、“需要”,“需”也更有书面语色彩,如有文言色彩的“急需”,不能说成“急需要”。

情态动词“得、必须”,都表示道义情态,“得”更趋向于指是因为客观因素导致如此,而情态副词“必须”更倾向于表达说话人主观权威指令式要求。“得”的口语色彩也更浓一些。如:

(32) 江涛说:“你得改变这个习惯。”

(33) 我们必须恢复和发扬党的艰苦朴素、密切联系群众的优良传统。

这两例都表达道义情态的必要。第二例见于《邓小平文选》的政论文中。“得”的口语色彩很浓,基本上不会用于严肃的书面语中。而情态副词“必须”既可以用于口语,也可以用于书面语。

英语这种情况也很多。如“can”与“be able to”都可以表示能力,但“be able to”相对于“can”更为正式,明显多用于书面,而“can”更多用于口语中。如:

(34) In Fort Necessity we may be able to defend ourselves until our friends send us succours, which we have every reason to expect cannot now be long delayed.

(35) Come on, baby. Keep him warm. You can do this. You can do it.

前一例见于美国历史英语料库语“https://www.english-corpora.org/coha/”,见于书面,后一例见于美国肥皂剧语料库“https://www.english-corpora.org/soap/”中的口语对话,见于口语。

“can、could”最典型的意义应该是表示动力情态的能力,但也可以用于道义情态,表示允许做某事。同样二者的区别,“can”更多用于口语之中。如:

(36) And then, if he heard anything bad about Judd, he could jump into a boat, hide out among the islands.

(37) In World War II there were rockets which could jump the English Channel from Antwerp to London and make very large holes in the ground. They were mere toys compared to the gadgets being perfected now.

本例也见于美国历史英语语料库,表动力情态的能力,偏于书面,而上一例肥皂剧中的语料也是表示动力情态,见于口语之中。

“may、can”都可以用于道义情态表允许,或用于动力情态表能力,同样,“may”用于更正式的场合,“can”相对更口语一些。这与“could、can”的区别基本一致,如:

(38) Though immunosuppressive drugs can often stymie the T cell response, they may leave patients vulnerable to equally deadly cancers and infections.

本例见于美国历史英语语料库,“may”表动力情态。

可见,汉英语都有情态动词语体选择差异,不过,汉语的选择差异,与汉语词汇的双音化及汉字记录文字不表音具有跨时间性的特点有较大的关系,英语则没有这些方面的影响。

4. 汉英情态动词的历史发展轨迹相似

从汉英语的情态动词产生及发展演变来看,英汉语也有相同之处。两种语言的情态动词,都是由一般动词意义演变发展形成的。这个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看成是语法化过程。语法化通常是指语言中意义实在的词转化为无实在意义、表语法功能的成分这样一种过程或现象[3]。语法化一般指实词最后演变成功能性虚词,但实际上,“实词虚化并不限于实词变成了虚词,也包括意义具体的词变成了意义抽象的词,如一般动词变化为情态动词[4]”。汉英语情态动词经历了由一般动词变化为情态动词的语法化过程。

汉语中情态动词基本上也经历了由一般动词变化为情态动词的语法化过程。除上古时期就已经使用的情态动词我们不易考察,后起的情态动词我们可以很容易看到这种情况。历史发展过程中,汉语情态动词变化很大,有很多情态动词出现后又消亡。我们以一些主要的现代汉语情态动词的历史演变为基点,通过例子来看其由一般动词发展为情态动词的过程。李明对汉语情态动词(他称“助动词”)以时代为序就其历史演变做了详细的描述,以下分析主要借鉴其研究。

“得”的情态义用法,李明认为是由“得VP”结构中的“得”虚化而来。当VP表示已经完成的动作时,“得”义为“得以”,应该还不是情态动词,如“舜之不臣尧,则吾既得闻命矣”。而当VP是未完成的动作时,“得”义为能够,表示可能,这时应该就发展成情态动词了。如“吾得见与否,在此岁也”[5] (pp. 27~28)。

“可以”在春秋战国时期,开始是作为一个结构来使用的,并没有凝固为一个词。“以”还具有介词意义,但在“可以”的连用中,“以”后并不引进介词宾语,它通常用来提示“可以”前的主语本来是“以”后的可出现的动作的工具、方式、凭借、原因等。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当“可以”前为VP时(即“vp1 + 可以 + vp2”),“以”的作用进一步虚化,当“可以”前出现施事而且施事后面没有VP时,“可以”已经基本凝固成情态动词,表达动力情态义的可能或道义情态义的许可。如“吾子其不可以不戒”中表示的是许可义[5] ( pp. 40~42)。

李明参考白晓红的研究认为,情态动词“当”是从一般动词的“承担”义或“面临”义发展而来的,在春秋战国时期已经成为情态动词,“可以”表达道义情态与认识情态。如“人无于水监,当于民监”(《尚书·酒诰》),这里“当”意为“应当”,表道义情态[5] (p. 46)。

类似的这种由实词虚化成为情态动词的例子很多。我们对照汉英语的这种情况,目的是为了说明汉英情态动词的演变都经历了实词虚化的过程。分析将以他人研究为基础,为免重复,我们不进行一一的详述。其他一些词的演变情况如:

“应”原为一般动词表“接受”,引申为表“响应、报应、符合”等义,再由“符合”义发展为情态动词,在两汉时期成为表认识情态义“应当”的情态动词[5] (p. 58)。

“许”做实义动词意为“允许”,“不许”则在发展中开始出现表示“禁止”,当“不许VP”可以理解为“NP不许VP”这样的意义时,“许”就是道义情态动词,它在元明时期成为这一意义的情态动词[5] (p. 155)。

“该”由“欠”他人某物的意义在元明发展为表示道义情态“应该”,“欠”了什么即表示行为发出者承担了一定的义务。如“本利该二十个银子”(欠)与“本利该还二十个银子”(应该) [5] (p. 158)。

我们再来看英语。语法化理论认为所有语言学表述都可以按开放类词语表述以至封闭类语法标记的梯度排列。根据这个观点,所有语法项都是从词汇词衍生的[6] (p. 4)。英语中,今天表示时态范畴的将来时will来自动词willan,其意义为to want (要),表示可能性的情态词can来自动词cunnan,其意义为“to be acquainted with or to know how to”(熟悉或知道如何做);情态词may来自动词magan,其意义为“to be able to, to have the power”(能,有力量),而could和might分别派生自cunnan和magan的过去式[7]。作为实义动词,dare意为challenge,ought意为possess,need原义为require,would原来是willan的虚拟式,shall、should则是跟着will、would的形式一起变的。它们都从实义动词中分出来,变成了表语气的形式词[8] (p. 310)。这一语法化过程只是从词汇词发展到了意义较虚的情态动词,并没有发展成为真正的虚词。而“语法化是单向性为主的(从实到虚,从比较虚到更虚)”[4],由一般动词变化为情态动词正是从“实到虚”的发展过程。用胡壮麟的说法是:情态动词处于“词义图”的中区[7],也就是情态动词在语法化时是介于词汇词和“更虚”的虚词之间的,没有再发展下去。

Niels Davidsen-Nielsen也对英语助词词(情态动词)由词汇词发展过来有所论述。他举例谈到助动词have的源词hæbbe是一个词汇词,意为“拥有、持有”如“Ic hæbbe pone fisc gefangenne”(I hold [have] the fish as caught)。后来这个动词与一个已失去格形态变化的过去分词联在一起用,发展成为只是一个语法手段——一个助动词[9] (p. 15)。他说:“看看英语、丹麦语及其它语言的历史,就会毫不奇怪助动词并没有形成一个精确的类别。在由综合型占主导的语言发展为分析型占主导的语言的缓慢过程中,助动词系统逐渐出现了,而其中的有些动词现在仍还未能像其它一些那样站稳脚跟[9] (p. 18)。”他这是针对助动词(包括情态动词)不易于从全动词(full verb)中区分出来说的。由此也可看出情态动词是从实义动词发展出来的。他所说的未能站稳脚跟的情态动词,胡壮麟在他的文章中谈到过need和dare恰好就是例子。他引Taeymans的话说,对dare和need来说,作为主要动词结构几乎总是可用的,事实上更为普通。在口语中dare作为情态词达58.5%之多,24%用于混合或杂合结构,只有17.5%是全动词结构。在书面语中,情态词和全动词变异几乎相等(分别为36.5%和34%),29.5%是混合结构。反之,need的语料表明,其用作主要动词形式更多更普通,书面语中达95%,口语中达98%;混合结构非常少[7]。这就是没有站稳脚跟的几个词了。

以上分析可知,汉英语情态动词的产生与发展,与语法化有密切联系,情态动词在两种语言上大多都经历了一般动词发展演变产生而来的过程。

5. 结语

本文对汉英情态词从情态意义类型上进行了较简单的共性分析,其共性体现在三个方面:二者情态类型较为一致:主要区分为动力、道义、认识情态三类,都具有现实性、非现实性、可能性、必要性等方面的区分;二者在情态动词使用都存在语体选择分工;二者情态动词意义的历史发展轨迹相似,都是由实义词半虚化而来。

汉英情态词从意义的角度也有很多的差异。例如,表面相似的汉英情态动词在情态类型上并不存在对应关系,一种语言中某个情态类型意义相似的情态动词,在其他情态类型上则很不对应,汉语中这个词可能表达三种情态类型的意义,但英语中可能只表达意义相似的那一种情态意义。上面提到汉英语都能表达现实性非现实性的意义,但在现实性非现实性的规整性梯度性表现上,二者很不一样。此外,汉语情态动词从意义来看,与情态副词有复杂的交错关系,难以区分,而英语的情态动词与情态副词则完全没有这种情况。这些汉英情态词意义、情态类型的差异也是需要进一步研究的。

基金项目

本论文受2022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基于汉英情态对比之留学生汉语情态系统习得研究》(项目批准号:22YJA740027)资助。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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