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全球化和数字化时代的浪潮中，国家的经济战略决策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多维度挑战，其中财政可持续性尤为关键。以新疆克拉玛依市为例，边疆资源类型城市的财政自给能力较为脆弱，尤其在全球经济新常态下显得更加突出。2020年新冠疫情的冲击进一步考验了克拉玛依市以石油和天然气资源为依托的经济结构，国家的宏观政策调整同样揭示了地方政府财政自立的紧迫性。单一经济结构带来的脆弱性、对外部市场的依赖性、投资短缺与环境退化问题，以及伴随而来的社会稳定性挑战，成为了凸显克拉玛依市发展困境的关键因素。
克拉玛依市的例证反映了广大资源型城市在追寻经济多元化路径的艰辛，并指出了财政自给能力在此进程中的重要性。作为连接西部大开发与“一带一路”倡议的关键节点，克拉玛依的经济优化与转型意味着对整个区域发展模式的重塑和升级。因此，本研究旨在通过理论构建与实证分析，探寻边疆资源城市的财政可持续自给能力的测度指标与重要影响因素。从产业结构调整、外部市场依赖性降低、环境治理强化等方面入手，旨在揭示克拉玛依市等资源型城市应对经济转型挑战的综合解决策略。
本研究的边际贡献在于填补了国内关于边疆资源城市财政自给能力研究的空白，在全球能源转型和经济结构调整的大趋势下对克拉玛依市等边疆资源城市提供政策指导，这不仅对区域的稳定和发展有着重要意义，同时也在中国经济的整体框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2. 文献综述
学界对于资源型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已经做了大量的理论与实证研究。早期，周海林(2000)构建了资源型城市可持续发展的评价指标体系[1]，周宏春(1997)从产业结构和人力资源的视角分析了资源型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并提出了相应的建议[2]。此后众多学者对其进行了优化，直至陈思含等(2022)对评价技术的全面研究[3]。汪涛等(2021)认为，创新驱动策略是实现资源型城市可持续发展的有效途径[4]。总体来看，这些文献主要集中在资源型城市在经济转型、生态保护以及民生改善等方面达成可持续性的研究。
关于地方财政可持续性的研究最初是从控制债务风险出发，如张雪平(2002)分析了制约地方财政可持续发展的有影响因素[5]。陈克平(2021) [6]和李秀(2021) [7]分别从财政收入、支出赤字、政府债务视角全面分析了地方政府的财政可持续性问题。研究显示，大部分文献将目光投向了省级层面，其他尺度如城市尺度尤其是资源型城市的尺度则较少涉及。
在财政能力的研究中，许多文献从不同层次探讨了财政的承受与调节能力。陈志楣(1996)从国家层面分析了财政能力并提出了加强国家财政能力的建议[8]。在地方层面，王秀文(2014) [9]和辛冲冲(2019) [10]则是研究了中国县级和地方政府的财政能力。对于财政自给能力，王雍君(2000)最早提出概念[11]，并由陈小平(2001)基于分税制改革后的状况进一步研究[12]，焦长权(2020)则进行了更加细致的分析[13]。此外，吴旭东等(2013)对地方政府财政自给能力进行了实证分析[14]，而针对资源型城市尤其关注的文献较少，宋文(2021)从理论上讨论了资源型城市财政自给能力的重要性[15]。
综上所述，虽然关于财政可持续发展和财政自给能力的研究在国家和省级层面已经相对成熟，但对于资源型城市，尤其是作为特殊地理和经济单元的边疆资源型城市来说，这方面的研究还不够充分。因此，本研究选取克拉玛依市为案例，探讨其在现有的理论与实证研究的基础上，财政自给能力提升的路径，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实际意义。
3. 实证分析
3.1. 克拉玛依市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测度
为了深入研究边疆地区资源型城市的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以及其提升路径，本研究以克拉玛依市2018年至2022年的相关数据为基础，划分并构建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指标体系，主要涵盖以下四个维度：经济发展可持续性、财政收入可持续性、财政支出可持续性以及财政风险可控性(见表1)。
1) 经济发展可持续性测度
针对克拉玛依市经济发展的可持续性，研究选取地区GDP增长率和第二产业在地区GDP中的比重作为关键指标。克拉玛依市作为一个资源型城市，其经济增长和产业结构直接影响着财政收入与支出的可持续性。地区GDP增长率反映了经济的活力与增长潜力，而第二产业的比重则体现了产业结构的优化与升级。地区GDP增长率的稳步增长，说明克拉玛依市经济发展稳健，可持续发展基础较为坚实；第二产业比重的适度增减，反映出产业调整的积极动向，也是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一个重要指标。
2) 财政收入可持续性测度
在财政收入的可持续性方面，着重观察人均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和税收收入在财政收入中的比重。对于资源型城市如克拉玛依市而言，税收收入是财政收入的主体，反映了资源依赖程度与经济活力。人均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提供了人均财政收入水平的信息；税收收入比重的维持和提升，能够显示资源型城市财政收入来源的多元化及其可持续能力。
3) 财政支出可持续性测度
此部分使用人均一般预算支出来监测克拉玛依市的财政支出水平，以及教育支出、科学技术支出、文化体育与传媒支出之和与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比重来反映政府投资转型发展的方向。人均一般预算支出的增长，表现了城市财政在保障民生、提供公共服务方面的能力；政府对于教育、科技、文化体育等可持续发展领域的投入比重，能体现其对未来发展的重视与布局。
4) 财政风险可控性测度
财政风险的可控性是衡量城市财政健康的重要因素。本研究从负债率、人均债务余额以及财政自给率三个角度进行分析。负债率的保持在安全线内，说明克拉玛依市总体债务水平控制在合理范围；人均债务余额的控制反映了政府债务负担的轻重和财政风险的高低；财政自给率的高低则直观地显示了本级政府自我财政筹资的能力。
由于克拉玛依市在通过2017年7月14日的全国金融工作会议后才开始规范政府债务问题并公开详细的债务数据。2018年以前克拉玛依市政府债务数据参考性小，数据搜集困难，准确性难以保障。综合考虑数据的可得性和时效性，研究选取2018~2022年克拉玛依市的数据。数据来源主要由克拉玛依市政府公开数据及克拉玛依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熵权法所得各二级指标权重结果见表1。
Table 1. Indicator system and entropy weight method weights for measuring the sustainable fiscal self-sufficiency of Karamay
表1. 克拉玛依市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测度指标体系及熵权法权重
一级指标 |
二级指标与具体测度 |
熵值 |
变异系数 |
权重 |
经济发展可持续 |
地区生产总值增长率(正向指标) |
0.856197 |
0.143803 |
0.078497 |
第二产业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负向指标) |
0.732044 |
0.267956 |
0.146267 |
财政收入可持续 |
人均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正向指标) |
0.814337 |
0.185663 |
0.101347 |
税收收入占比(正向指标) |
0.821909 |
0.178091 |
0.097213 |
财政支出可持续 |
人均一般公共预算支出(负向指标) |
0.835458 |
0.164542 |
0.089817 |
教育支出、科学技术支出与文化教育传媒支出占比 (正向指标) |
0.859349 |
0.140651 |
0.076777 |
财政风险可控性 |
人均债务余额(负向指标) |
0.755215 |
0.244785 |
0.133619 |
负债率(负向指标) |
0.707679 |
0.292321 |
0.159567 |
财政自给率(正向指标) |
0.785853 |
0.214147 |
0.116895 |
通过求和的方式确定四个一级指标的权重分别为：经济发展层面权重为0.225，财政收入层面权重为0.196，财政支出层面权重为0.167，政府债务层面权重为0.410。从具体指标得到的权重中可以看出，克拉玛依市负债率权重最大0.159，第二产业占GDP比重的权重其次0.147，教育、科学技术和文化体育与传媒支出占比权重最小，权重为0.076。其中，政府债务层面权重最大，财政支出层面权重最小。
在经济发展可持续这一一级指标中，地区生产总值增长率具有的权重为0.078497，意味着其对于财政自给能力的影响较其他指标更为有限。相较而言，第二产业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的权重高达0.146267，这反映出产业结构的调整对克拉玛依市经济的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的提升具有显著的重要性。
在财政收入可持续性方面，人均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权重为0.101347，与税收收入占比的权重0.097213相当，表明两者在财政收入持续性中的重要性大致相同，而克拉玛依市财政收入多依赖于第二产业带来的税收收入，近年来我国执行减税减费政策对克拉玛依市的财政收入造成影响，税收减少不利于财政收入的可持续发展。这意味着克拉玛依市不仅要关注税收收入的健康，也要提升公共财政对人均福利的投入，以达到更全面的财政可持续性。
对于财政支出的可持续性，人均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权重为0.089817，而纵向发展领域的支出占比，即教育、科技和文化教育传媒的权重为0.076777。此发现提示政府在强化基本公共服务的同时，需平衡投资于推动长远发展与创新的领域。
财政风险可控性方面的指标权重尤为引人关注，其中人均债务余额的权重为0.133619，显示了人均债务水平对于确定财政稳定性和风险的显著作用。而负债率0.159567的较高权重指出了总体债务状况监控对于风险控制的至关重要性。财政自给率的权重是0.116895，再次印证了自治财力对于财政可持续性的重要贡献。
3.2. 克拉玛依市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影响因素分析
克拉玛依市作为一个边疆地区石油资源型城市，其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研究主要选取经济发展水平、经济产业结构、政府财政管理能力以及资源产出水平等变量作为克拉玛依市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的影响因素：首先，克拉玛依市的人均GDP作为经济发展水平的代表，直接关系到财政自给能力的基础。人均GDP的提高通常意味着经济总体实力的增强，进而能增加政府的财政收入，促进财政自给能力的增强。其次，经济产业结构的改变对克拉玛依市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由于克拉玛依市在较长的时期内依赖石油产业，第二产业占GDP比重较高，因此选取第二产业占GDP比重来衡量克拉玛依市产业结构。而后，政府对财政的有效管理可以减少财政收支差距，政府财政管理能力和水平的高低直接影响其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和财政稳定性，研究采用一般公共预算收支差额来体现政府财政管理水平。最后，资源产出水平作为资源型城市的特有影响因素，不同类型的资源拥有不同水平的开采成本，直接决定了克拉玛依市的财政收入稳定性。克拉玛依市的主要资源——原油资源产出率的高低能反映出其资源开采的效率和成本，决定了市财政收入的可预测性和稳定性。如果原油开采成本较高，那么克拉玛依市的财政收入便会大受影响，研究采用原油资源产出率来展示资源产出水平。
在研究克拉玛依市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影响因素时选择2018年~2022年的克拉玛依市季度数据。本节所选用的数据均来源于历年的《克拉玛依统计年鉴》《新疆统计年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各变量描述分析结果见表2。
Table 2. Descriptive statistical analysis
表2. 描述性统计分析
变量名 |
具体指标 |
均值 |
最小值 |
最大值 |
标准差 |
经济发展水平(X1) |
人均GDP |
173992.1 |
312976.6 |
50158.09 |
78878.53 |
经济产业结构(X2) |
第二产业占GDP比重 |
0.810933 |
0.9097 |
0.6522 |
0.089722 |
政府财政管理水平(X3) |
一般公共财政预算收支差额 |
117378.7 |
325004 |
606 |
97217.25 |
资源产出水平(X4) |
原油资源产出率 |
0.512989 |
0.811258 |
0.233303 |
0.153618 |
Table 3. Unit root test
表3. 单位根检验
变量 |
p值 |
结果. |
Y |
0.3278 |
非平稳 |
lnX1 |
0.17 |
非平稳 |
X2 |
0.9036 |
非平稳 |
lnX3 |
0.619 |
非平稳 |
X4 |
0.384 |
非平稳 |
dY |
0 |
平稳 |
dlnX1 |
0 |
平稳 |
dX2 |
0.0001 |
平稳 |
dlnX3 |
0 |
平稳 |
dX4 |
0.0002 |
平稳 |
对以上时间序列数据进行ADF单位根检验(见表3)，检验结果表明所有变量原序列为非平稳数据，一阶差分之后的序列为平稳数据。为了验证同阶差分序列是否存在协整关系，文章进行了Johansen协整检验(见表4)，检验结果表明存在协整关系。
Table 4. Cointegration test
表4. 协整检验
原假设 |
特征根 |
临界值 |
再生型 |
最多1个协整关系 |
0.889 |
47.21 |
0.7135005 (1.53) |
最多2个协整关系 |
0.761 |
29.68 |
0.3959638*** (3014.06) |
最多3个协整关系 |
0.375 |
15.41 |
−5.046897* (−1.70) |
最多4个协整关系 |
0.143 |
3.76 |
0.1386705** (2.26) |
注：*p < 0.1，**p < 0.05，***p < 0.01。
采用经过差分处理的时间序列数据可以建立线性回归模型，估计模型参数，误差修正模型估计结果见表5。误差修正模型估计结果显示：1) 经济发展水平系数为正，且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表明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能够显著促进克拉玛依市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的提高；2) 第二产业占GDP的比重增加会对克拉玛依市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产生显著的负面影响，降低其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考虑克拉玛依市是一个石油产业为主的资源城市，这暗示了克拉玛依市对资源的依赖增加了其财政对外部条件(如油价)的敏感度，从而对其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造成不利影响；3) 一般公共财政预算收支差额的变化对克拉玛依市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产生显著的负面影响，这表明预算逆差的增加会极大地削弱克拉玛依市的财政可持续自给能力，反映出克拉玛依市存在财政管理效率不足的问题；4) 原油资源产出率的提高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下能够促进克拉玛依市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的提升，表明克拉玛依市能通过主要资源的开采效率从而提升其财政自给能力；5) 误差修正项的系数为负，表明每期财政自给能力的调整速度，系数的负号符合理论预期，这表明任何长短期偏离均衡的波动都会通过模型反映出来，并在一定周期内被调整回长期的均衡状态。显著性表明模型具备一定的动态调整能力。
根据以上误差修正模型的分析结果，提高克拉玛依市财政的可持续自给能力的路径可以考虑以下几个方面：1) 推动经济多元化，尽管克拉玛依市目前依赖于石油产业，但是模型结果显示，第二产业在GDP中所占比重的增加对财政自给能力有显著的负面影响。因此，应当鼓励和促进第三产业的发展，包括服务业和高科技产业，以减少对资源型产业的依赖并提高经济的抗风险能力。2) 促进经济增长，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如人均GDP的增长)能显著促进财政自给能力的提升。因此，克拉玛依市应当实施策略来促进经济的快速稳健增长，例如通过提高投资效率、创新驱动发展、优化营商环境等。3) 改善财政管理和提高效率，一般公共财政预算收支差额的增加对可持续财政自给能力有显著的负面影响。这暗示着需要提高财政管理的效率、优化财政支出结构、避免不必要的浪费、控制财政赤字并增强财政纪律。4) 提高资源产出效率，将克拉玛依市的原油资源产出率提升与财政自给能力的提高联系起来，代表着可以通过提高资源的开采和加工效率来增强财政收入。这可能需要引入更先进的技术、更有效的生产方法和更合理的资源管理。5) 制定适应性策略，误差修正项的系数表明，财政自给能力在面临偏离时能够通过自我调整恢复平衡。因此，政策制定者应当制定灵活的策略，能在外部条件变化时及时调整政策，以维持财政的长期稳定。6) 关注长短期财政平衡：ECM显示了长期稳定与短期调整之间的联系。政策制定应强调短期财政决策与长期财政健康间的平衡。
Table 5. Error corrected model
表5. 误差修正模型
变量 |
相关系数 |
T-value |
p-value |
C |
−0.0121763 |
−1.2 |
0.25 |
dlnX1 |
0.0161829 |
0.18 |
0.085 |
dX2 |
−0.5053209 |
−2.22 |
0.044 |
dlnX3 |
−0.0499631 |
−5.82 |
0 |
dX4 |
0.3173165 |
1.9 |
0.078 |
ecm |
−0.5640704 |
−1.82 |
0.09 |
注：*p < 0.1，**p < 0.05，***p < 0.01。
4. 结论与建议
本研究以克拉玛依市为例，深入分析了边疆资源型城市在全球化和数字化背景下财政自给能力的现状及其面临的挑战。研究揭示，在石油资源依赖的经济结构中，克拉玛依市的财政自给能力存在脆弱性，尤其在全球经济新常态和新冠疫情冲击下的挑战更加明显。依据时间序列数据和误差修正模型，结果表明，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财政管理效率的改善以及资源产出率的增加对财政自给能力的提升具有正面作用，而第二产业过重的结构和财政预算赤字的扩大则具有潜在的负面影响。
针对克拉玛依市及类似地区财政可持续性问题的解决，文章提出以下建议：1) 注重经济多元化，应降低对资源型第二产业的依赖，通过政策手段促进第三产业特别是服务业和高科技产业的发展。适时调整产业结构，提高经济的多样性和抗风险能力。2) 促进经济增长，发展经济增长战略，如加大对科技创新的投入、优化营商环境，提高资源配置的效率，推动更快更稳的经济增长。3) 提高财政管理与效率，优化公共资金分配，控制财政预算赤字，推动财政支出结构调整，提高财政资金使用的透明度和效率。4) 提高资源产出效率，通过引入新技术与管理方法，提升资源开采和加工效率，以增强财政收入基础，减少对外部价格波动的依赖。5) 采取适应性财政策略，制定灵活且具有前瞻性的财政政策，确保在外部经济环境变化时，政策能够迅速作出调整，保持长期的财政稳定。6) 注重长短期财政平衡，在设计财政策略时，考虑其长短期效应的平衡，确保当前财政决策不会损害未来的财政健康。
基金项目
本研究得到了克拉玛依市创新环境建设计划软科学项目(编号：20212022hjrkx0006)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