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问题提出
研究生教育是我国教育体系的顶端教育,也是培养国家高质量人才的重要途径,导师是研究生培养的关键力量。但近年来,随着社会转型和导师学生双方功利性的追求等现状,不良的导学关系所带来的困扰已成为研究生的心理压力源之一,在研究生常常因不知如何与导师更好沟通而苦恼时,导师同样也会因为不了解学生所思所想,不理解学生话语体系而苦恼。近年来导学关系失范、异化事件层出不穷,探究新时代和谐导学关系构建的路径,有助于解决导师和研究生的关系,进一步推动研究生教育质量提升,全面落实导师立德树人职责。
习近平总书记对研究生教育工作作出重要指示:研究生教育在培养创新人才、提高创新能力、服务经济社会发展、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方面具有重要作用[1]。研究生教育是人才培养的重要途径,也是国家创新发展的重要支撑。导师是研究生培养的第一责任人,导师队伍素质是决定研究生培养质量的关键因素。过去十年,国家各部委陆续出台了多项研究生培养相关的文件。2010年出台《研究生导师指导行为准则的通知》,强调要构建和谐的导学关系,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加强人文关怀,关注研究生学业、就业压力和心理健康,建立良好的导学互动机制[2]。2013年出台《关于深化研究生教育改革的意见》从研究生导师责权任务、考核评定、师德师风建设等方面对导师立德树人工作提出了规范化意见。2018年教育部发布《关于全面落实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职责的意见》,强化研究生导师素质基本要求,明确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职责,明确努力造就一支有理想信念、道德情操、扎实学识、仁爱之心的研究生导师队伍。“研究生教育是国家的战略资产,就要投入战略性资源,而最关键的战略资源,是高水平的教师特别是导师队伍,是高水平的人才培养体系。”[3] 2020年,教育部引发《研究生导师指导行为准则》,明确指出“导师是研究生培养的第一责任人”,并提出“构建和谐师生关系”的要求[2]。研究生导师行为准则要求,要加强人文关怀,关注研究生学业、就业压力和心理健康,建立良好的师生互动机制;不得侮辱研究生人格,不得与研究生发生不正当关系。换句话说,和谐导学关系是指导师和研究生在共同体建立基础上,以学术活动为实践形式,以科研价值追求为精神内核,基于尊重、平等原则,通过学术活动与非学术活动相互支持获得共情体验,实现双方相互理解和身份认同。
本文将梳理前人在导学关系的内涵、理论、研究现状等方面的研究结果,就构建和谐导学关系的路径提出思考和未来发展方向。
2. 导学关系的构建和内涵
在过去,人们大多出于某种关系或关联群居而生,如,共同的血脉、相近的生活区域、相同的信仰和价值伦理等,从而提出“共同体”的概念,鲍曼(Zygmunt Bauman)认为真正的共同体的本质在于自然而然、无需言表的“共同理解”,是内在于本体而存在的。前人在对高校的导师和研究生的共同体研究中,康德(Immanuel Kant)认为大学是从事学术大生产的“学术共同体”,波耶尔(Ernest Boyer)提出“学习共同体”,认为高校是志同道合的成员通过共享成果、共同参与,从而达到教育的目的。卡尔·雅思贝尔斯(Karl Jaspers)认为是师生存在不同学科和个人层面的交流,提出“师生共同体”。综上所述,导师和研究生的关系是一种“师生共同体”,导学关系的建立可以基于学术共同体、学习共同体和师生共同体理论。
导学关系是一种“教学关系”,导师指导研究生学习研究生课程、参与研究课题、撰写论文,并以此为载体教会学生如何为学、如何为人[4]。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和高等教育改革的不断深入,对导师提出了研究生培养的“全面性、全程性、全要素性”三个方面的要求。国内外学者分别从不同角度出发对导学关系内涵进行实质分析。有学者提出无论是博士生导师还是科研团队负责人,在他们作为导师的过程中师生互动对学生和团队具有重要影响。导学关系除了知识的传授和技能的培训,还包括感染力和激发学习的兴趣[5]。涂艳国从文化角度指出文化共同体是重构导学关系的核心,师生要培养共同价值观,形成强烈的归属感与认同感[6]。从心理角度,牟晖认为师生关系的本质是导师与研究生在相互交往过程中所形成的心理关系,核心是导师与研究生之间的情感关系与认知关系[7]。总的来说,导学关系是在学术逻辑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一种教育关系、经济关系、心理关系、合作关系、情感关系。
3. 导学关系的研究理论与研究现状
前人主要采用量化研究和质性研究的方法去探索影响导学关系的关键因素,并尝试找出构建和谐导学关系的新思路。
3.1. 导学关系的量化研究
量化研究多通过大规模投放问卷收集数据,在分析统计结果的基础上总结影响因素。有学者从人际关系的角度研究导学关系,通过交流系统方法和行为关系模型阐明监督过程中指导与评估之间的张力,分析博士生偏爱风格,并对指导者和博士生匹配提出建议。有研究发现,导师专业技能、学生工作量、学科领域、互动频率等因素皆影响合作满意度和效果[8]。欧阳硕等基于扎根理论分析导学关系的认知,提出了构建导学关系的四维模型,解释了是什么原因(因素)促成了导学关系的现状(表现),此现状进一步引发的结果(后果)以及研究生理想中的导学关系(理想)。该模型指出,当前导学关系普遍表现为“相安的疏离”状态,导学关系最终取向的决定力量来自导师,研究生期待的导学关系是基于教学目的的“理性的亲密”。提出进一步提升导学关系的质量,需要给予亚健康的导学关系更多关注,将学术互动作为优化导学关系的基础,以制度建构保障导学关系的健康发展[9]。
曾颢等基于自我扩张理论和特质激活理论,认为自我扩张是指个体将他人的资源、观念、认同纳入自我的一种基本动机,提出人际互动中的自我扩张有助于收获积极的人际关系,并引入核心自我评价概念,探究导学关系发生的机制,结果显示自我扩张在导师制与专业认同间起完全中介作用,核心自我评价起调节中介作用[10]。王文文等人的研究将导学关系划分为融洽、平淡、紧张和敌对四种状态。在对3932名硕士研究生半结构化访谈与问卷调查的研究后发现,相较理学、法学、管理学、文学等专业,工学硕士研究生的导学关系融洽比例最低。包括学生学习满意度、思想压力以及心情状态在内的心理状态对导学关系存在极其显著的相关性。冯蓉等人在另一项基于10所北京市高校的调查中发现,逾8成的博士生认同与导师的关系处于“比较和谐”和“很和谐”的状态。在求学期间遇到困惑时,超过三分之一的学生最期待导师能够给予指导。在学术科研之外,收获思想、生活、就业、发展等领域的指导并创造条件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将更容易建立和谐的导学关系[11]。
3.2. 导学关系的质性研究
质性研究学者则多着眼于内在特质,通过理论构建导学关系架构。还有学者调查了博士生和导师之间的关系以及共同工作的方式,探究导师对学生的分配及指导的持续性对学生的进步及满意度的影响,结果发现与导师建立了良好人际工作关系的学生更有可能取得良好的进展并感到满意。王燕华从交往理性、生活世界、话语伦理三方面建构新型研究生导学关系,解决导学关系工具理性泛滥的现代性困境,促进研究生培养质量的提高。楼成礼认为表面上导学关系失落的一个主要原因是研究生教育规模迅速扩大,导师和研究生比例严重失调,然而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现行导师体制的不合理[12]。麻超等从互动仪式链理论角度审视和构建导学关系,从情境、情感、符号三个维度出发,指出网络社交虚拟化导致导学的真实交往情境被模糊、组会焦点缺失导致情感能量无法聚集、合作观念错位导致导学的群体符号无法生成,并尝试从明晰交往理念、丰富导学情境、聚焦组会内容等方面提出构建导学关系的路径[13]。
吴玥乐等人基于导师深度访谈,通过编码处理,认为影响导学关系的关键要素有招生选择、管理模式、能力培养、沟通交流、分歧矛盾解决等五个方面。建议可以通过完善事前说明和双向匹配的招生制度、实现科学化和人性化的培养模式、兼顾专业化与个性化的培养机制、建立自由平等和尊重信任的培养体系、构建导学协同发展的制度环境等路径构建良性和谐的导学关系[14]。陈恩伦认为前人研究多聚焦于道学关系的异化、导师师德建设和和谐道学关系构建,忽视了导学共生的教育生态,缺乏对导学关系所承载的师门组织文化价值的关注,提出基于亚文化理论视角,从“师门”亚文化角度,提出重塑导学共生场域的“善态”规范秩序、培育导学共同体的“善意”交往情怀、营造导学共同体的“善性”文化氛围等构建新时代导学关系的路径[15]。吴欣怡针对工科院校学生,结合心理咨询理论,提出工科学生侧重于理性思考,对情绪情感容易采取忽视、压抑、否认等方式,对人际协助和寻求家庭支持更为被动,建议通过注重课题组朋辈关系建设、提高导师对心理健康的识别能力、探索导学关系质量的自我评估、构建完善的导师支持体系等举措构建良好的导学关系[11]。还有研究者基于人本主义心理学视角探究导学关系的建立。
4. 导学关系构建的思考与未来研究方向
总体上看,目前相关研究多集中于从学生角度进行调查和分析,关于双重主体中导师方的研究相对薄弱。现有质性研究多通过建构理论和论述分析来探析导学关系,欠缺直观真实详细的事实论据。同时,前人的研究多以研究生派样质量为导向,聚焦于关系中的矛盾,且较多强调导师作用的发挥。基于此,本文提出对新时代导学关系构建的思考。
第一,注重研究对象的全面性。不仅要从学生角度进行研究,也要关注导师群体对导学关系的理解和形成机制,以及导师和学生配对研究,进一步探究导学关系的内在机制。同时,前人研究较少从学生的心理特点出发进行研究,目前的研究生多为“95后”学生,该群体的人际交互模式呈现出线上多于线下,人际交往技巧匮乏的状态。
第二,采用前沿研究方法。前人的研究多采用问卷、访谈等传统的研究方法,质性研究缺少直观详实的事实论据,量化研究缺乏更加科学、客观的研究方法。未来的研究可以采用导师和学生一对一匹配的方式进行数据收集,并采用配对研究法进行研究,也可以采用网络分析法(Network analysis),通过节点(Node)和连边(Edge)对量化研究中的相关研究进行进一步因果分析。
第三,从更全面的角度探究导学关系。前人研究多从某一个角度探究导学关系,缺乏对导学关系的系统分析和探究。未来研究可以采用情境互动模型或从积极心理学角度进行导学关系探究;也可沿着关系理论视角进一步拓展,如依恋理论、互依理论、Rhodes青少年正式指导计划模型以及工作同盟等方面进行进一步研究。具体来说,如积极心理学视角下,可以从学校层面提供心理环境,通过新媒体手段、体验式活动、发展性辅导、系统化培训等方面倡导积极、正向、乐观的成长和发展氛围;从社会支持系统层面提供外围环境,通过评价性、情感性、信息性、器具性等方面提供支持;最关键的是,在导师和学生之间通过积极心理沟通技巧,从根本上建立积极导学关系。
和谐的导学关系对学生的学习成才、导师的学术探索和学校的教育提质都有重要的影响。通过研究生积极主动与导师沟通、导师给予学生高包容的学术指导以及学校在政策、职称评审和研究生人才培养等方面的全方位支持,搭建导学共同体,构建和谐导学关系。通过和谐导学关系的建立,导师可以在研究生的学术生涯中,运用自己在教学科研、生活经历等方面的丰富经验,引导研究生提升学术能力、明确人生方向,从而助力学校有效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助力研究生“成人”“成才”。
基金项目
基于短程焦点解决(SFBT)模式的高校心理育人路径探析,云南省教育厅科研基金项目(项目编号:2023J04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