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型–模型翻译论视角下中国诗歌英译的可行性——以《长恨歌》译本比较分析为例
The Feasibility of English Translation of Chinese Poet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rototype-Model Translation Theory—Taking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the Translations of The Song of Long Hatred as an Example
摘要: 原型–模型翻译论是中国土生土长的本土翻译理论。我国翻译学家张今教授首次将原型–模型论引入到语言与翻译领域,赵联斌教授随后论证了此理论的可实践性与理论指导性。《长恨歌》作为我国古代诗歌标志性作品之一,具有独特的研究意义。作者选取三位背景不同、时代不同的译者(许渊冲;William J.B. Fletcher;Herbert Allen Giles)的三版《长恨歌》译本,在原型–模型翻译论的指导下,对三位译者的译本进行分析和比较。从原型–模型翻译论出发,探讨作为模拟主体的译者对《长恨歌》标题、文风、韵律、专有词汇的不同处理方式。通过对不同译本的分析与比较,论证了原型–模型翻译论的模拟三手法对中国诗歌翻译的指导作用,肯定了中国诗歌在原型–模型翻译论指导下的可实践性。
Abstract: Prototype-Model Translation Theory is a native translation theory born and bred in China. Prof. Zhang Jin, a Chinese translation scholar, first introduced the prototype-model theory into the field of language and translation, and Prof. Zhao Lianbin then demonstrated the practicability and theoretical guidance of this theory. As one of the landmark works of ancient Chinese poetry, The Song of Everlasting Hatred has unique research significance. The author selects three translations of The Song of Everlasting Hatred by three translators (Xu Yuanchong; William J.B. Fletcher; Herbert Allen Giles) with different backgrounds and different eras, and analyzes and compares the translations of the three translators 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prototypel-model translation theory. Starting from the prototype-model translation theory,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different ways in which the translators, who are the subjects of the simulation, deal with the title, style, rhyme, and proprietary vocabulary of The Song of Everlasting Hatred. Through the analysis and comparison of different translations, it argues the guiding effect of the simulation triad of the prototype-model translation theory on the translation of Chinese poetry, and affirms the practicability of Chinese poetry 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prototype-model translation theory.
文章引用:冯燏. 原型–模型翻译论视角下中国诗歌英译的可行性——以《长恨歌》译本比较分析为例[J]. 现代语言学, 2024, 12(6): 184-191. https://doi.org/10.12677/ml.2024.126451

1. 引言

80年代末,中国初步掀起国内翻译理论研究的帷幕。自90年代以来,国内学者讨论热情高涨不下,中国的翻译理论研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近年来,随着国内众多新兴本土翻译理论的兴起,也引起愈来愈多学术界人士的关注。其中,原型–模型翻译论以兼具“哲学”与“翻译学”的特征,被国内学者普遍认为是中国文学翻译发展道路的有力指导理论之一。截至目前,国内学者多将原型–模型翻译论的研究重点放在其学术理论发展的层面,而对于该理论指导国内典籍诗歌英译可行性的相关研究,仍处于缺乏状态。《长恨歌》作为中国古典诗歌集大成者,在韵律、用词及篇幅形体上都具备中国诗歌的独有特点,国内不乏《长恨歌》相关的翻译研究。作为新兴本土翻译理论的一种,原型–模型翻译论在中国诗歌典籍翻译这一学术论题上,具备极大指导潜力。鉴于国内尚未有学者将《长恨歌》与原型–模型翻译论二者进行联系,笔者基于该学术研究现状,选取三个不同译本,深入分析在原型–模型翻译理论的指导下,《长恨歌》英译的可行性,探讨原型–模型翻译理论指导中国典籍诗歌英译的具体可实践性。

2. 原型–模型翻译论的产生与模拟三手法

2.1. 原型–模型翻译论的产生

原型–模型翻译论作为一种本土翻译理论,在被人提出以指导翻译实践之前,初为西方的原型论,后由王宏强教授引入、发展为原型–模型论。张今教授又在其著作《东方辩证法》与《文学翻译原理》中将原型–模型论进一步推介,将该理论应用于语言学、翻译学领域。赵联斌教授后又论述了原型–模型翻译论对翻译实践指导的可行性,将原型–模型翻译论用于翻译理论的研究,对其本质、策略、标准做出梳理。

原型–模型翻译论被引入我国之前,原型论作为模型翻译论形成发展的基础,是以古典范畴的批判为根据形成的学说。王宏强教授将原型论拓展为原型–模型论,他认为,原型即是“人们在社会活动和生产实践过程中所关注和研究的实际对象。”

张今教授后将原型–模型翻译论引入著作《文学翻译原理》中,讨论了原型–模型视角下文学翻译活动的实质。赵联斌教授结合上述两位学者的理论思想,深入探讨了其用于翻译实践及翻译理论研究的可行性,对原型–模型翻译论的实质、理念、模拟标准进行规范。原型–模型翻译论也为越来越多人所研究学习、作为指导翻译实践的理论工具。

2.2. 何为原型–模型翻译论

原型即源语(译出语文本)文本,模型即译本(译入语文本),模型的形式有很多,但无法超越原型。在原型–模型翻译论的定义下,译者被称为模拟主体,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运用的翻译方法和翻译策略称为模拟方式,翻译活动的目标语言为模拟工具,译者在这一过程中的翻译行为叫做模拟行为,将译语文本读者的需求作为模拟行为的目的导向。

原型–模型翻译论的实质是“读者中心论”。在原型–模型翻译论视角下,翻译过程的实质就是为了达到一定的翻译目的,运用翻译方法和技巧对源语文本进行模拟的过程[1]。“模拟”为翻译的本质特征。

原型–模型翻译论主张站在“读者立场”,以读者为核心,站在读者立场、考虑特定的读者文化知识背景,选择特定的模拟手法。将“适合”与“忠实”作为译者行为的模拟标准。译者的模拟行为应以“忠实”于原语文本为基础,以“适合”于译语文本读者需求为翻译目的[2],以气质模拟、改造模拟、定型模拟为模拟手法。

2.3. 模拟三手法

为使模型更满足读者需求、更贴目标语的文化语言习惯,原型–模型翻译论提出三个模拟手法:气质模拟、改造模拟、定型模拟。三模拟手法可以作为翻译策略指导翻译实践。

气质模拟属于模拟的第一阶段,即:译者要判断、提取原型的本质内涵,以保证模型的忠实性。气质模拟未必要将源文如数译出,也未必要同源文亦步亦趋,其意图旨在激发目的语读者兴趣、引起其共鸣并满足其心理期待,以求达到翻译的预期目的[3]

改造模拟为第二阶段,“改造”不仅仅是指灵活的使用语言追求“神似”,而是有意识地模拟出另一种文本[3]。译者对源文本进行改写,用自己的文字和理解对源文本的氛围、环境、感情等进行再现。此环节不要求译者力求“一对一”译文的精准,而要站在读者角度,以文本“可理解”为标准。在模拟过程中,译者可以根据目的语读者的审美期待和价值取向,在保持原型实质内涵的前提下对源语文本做出一些适当的增删、改动或淡化处理[4]

作为第三阶段,定型阶段即指模拟主体对译文进行最终的调整、优化和修改。经过定型调整后的最终模型,更优于原本的原型,也更适于读者理解和阅读。

三种模拟手段在原型–模型翻译论下,可以作为翻译策略指导翻译实践,得出更高质、更易读者理解的译文。

3. 模拟三手法下的《长恨歌》译本分析

中国古诗是我国特有的一种文学体裁,饱含意境和诗人的感情。古诗英译并非易事,译者在译时需将诗歌背景、诗歌韵律、地点及文化名词的准确译出等问题都考虑在内,这也是古诗英译的难点。

《长恨歌》是唐代诗人白居易创作的一首长篇叙事诗,以杨贵妃与唐玄宗的爱情故事为背景,饱含诗人的警戒意情。《长恨歌》将写景与抒情结合在一起,韵律性极强,具备乐府七言歌行体的特点。准确译出原诗中的人物描写、景色描写、意象渲染是重点也是难点。

原型–模型翻译论作为本土翻译理论的一种,其定义下的翻译策略及翻译指导原则对《长恨歌》一诗的英译也有指导意义。

为使研究更具针对性和普适性,选取三版《长恨歌》英文译本:

许渊冲译本:

我国译者许渊冲的《长恨歌》译本是国内普遍肯定且较为权威的一版。

William J.B. Fletcher译本:

英国外交官弗莱彻,20世纪初首开中国唐诗专门英译之先河。其《长恨歌》译本在英国国家具有一定地位,以诗体的形式传播,为中国唐诗对外交流传播做出很大贡献。

H. A. Giles译本:

翟里斯是19世纪后期至20世纪初英国知名的汉学家,对于中国古典诗歌的英译,翟里斯主张“押韵为重”。然而《长恨歌》的翻译却是翟里斯英译史上的一个“例外”。翟里斯将《长恨歌》译为散体形式,其采用的翻译原则也与以往一贯用之的大不相同,因此,翟里斯译本具有极高的学习价值。

3.1. 气质模拟

气质模拟即:译者判断、提取原型的本质内涵,从而保证模型的忠实性。气质模拟未必要将源文如数译出,也未必要同源文亦步亦趋,其意图旨在激发目的语读者兴趣、引起其共鸣并满足其心理期待,以求达到翻译的预期目的[3]。许渊冲翻译《长恨歌》,是为了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推广世界。他曾表示,把一个国家创造的美转化为世界的美——这便是自己翻译中国古代诗歌的初衷。因此,对许渊冲来说,译文的首要目的便是重现原作之灵韵,与此同时采用目标语群众能看得懂的表达方式,吸引其兴趣。许渊冲的著名翻译理论——“三美”论指导其整个翻译生涯。故在气质模拟阶段,许渊冲立足于此目的,采用特定模拟手法,对《长恨歌》进行翻译。身为19世纪后期至20世纪初知名的英国汉学家,翟里斯是在对唐诗浓厚的兴趣以及推广汉文化的目的下选取的《长恨歌》,弗莱彻与其相同,两者选译《长恨歌》都是在推广汉文化至英国的目的下进行的。

3.1.1. 气质模拟下的标题翻译

以《长恨歌》的标题译文为例,许渊冲将其译为“The Everlasting Regret”,翟里斯译为“The Everlasting Wrong”。两位译者都将重点放在“恨”而非“歌”上。作为模拟原型,《长恨歌》的“歌”并非歌曲,而是“咏叹”、“哀叹”。“恨”才是重点。许翟二人立足于原型之“意”,提取标题的本质内涵,把“歌”省译掉,将重点放在“恨”上。不仅使目标语读者更易理解,也遵循了原型。

翟里斯为让目标语群体充分理解《长恨歌》的诗歌背景,在气质模拟阶段,于译文前补充了关于唐玄宗及其时代的介绍信息,而这也是其与弗莱彻不同的一点。在气质模拟阶段,为使目标语群体更好接受《长恨歌》,弗莱彻并没有像翟里斯那样在译文前附带背景说明文,而是在诗歌格式上选择更接近英文诗歌的格式。弗莱彻将《长恨歌》译为“The Ballad of Endless Woe”,在气质模拟阶段,采用直译,忠于模型的“形”。

3.1.2. 气质模拟下译文风格的选择

在气质模拟阶段,为达翻译目的,三位译者的文风表现各不相同。弗莱彻站在西方人“重情感表达”的思维与作风立场,其译文情感饱满,文风轻盈,在感情宣传侧不乏厚重。弗莱彻采取隔行押韵的形式,使得译文读起来像童谣般朗朗上口。在理解原文的基础上,间或多处穿插“Alas!”等感叹词。此外,弗莱彻十分擅用标点符号,以营造浓烈的感情氛围。如下两例:

春宵苦短日高起,

The nights of Spring are short, alas!

芙蓉帐暖度春宵。

How warm in her pure curtains

To pass a night of Spring!

语气词和感叹号的使用,丰满了译文行间的浓烈情绪,译文文风也更生动活跃。此外,弗莱彻将译文与第一视角相结合,对原诗部分进行第一人称化的翻译处理。如“一别音容两渺茫”,弗莱彻将其处理为由杨贵妃讲述而出的一句话“My voice since parting, my face my sorrows swear”,更加还原杨贵妃的悲痛和二人之间的情谊,译文情感也更饱满。

翟里斯版译文则偏叙事化,同时行文也兼具了抒情之感。他在每部分前都加了小标题,将诗歌以分节段形式呈现。翟里斯一改以往对韵律的执着,为使受众群体更能切身感受原诗历史背景,他将翻译工作的重点转向对原文最大化的诠释。如“芙蓉如面柳如眉”,翟里斯将其翻译为“In the hibiscus he sees her face, in the willow he sees her eyebrows”,通过对本句采取归化阐释,将原主语“芙蓉”、“柳”一齐改为“he (即皇帝)”,延申呈现了原诗意象。“悲痛”的主体是“皇帝”,因过度思念杨贵妃,他见芙蓉花,像杨贵妃的脸庞;见柳树,像杨贵妃弯弯的眉毛。

许渊冲版译本文风则更凝练,句式工整对仗,一定程度上还原了原诗本有的形美。在气质模拟指导下,为重现中国诗歌韵律美,许渊冲保证了行文的韵调对齐。此外,许译本多介词,如“西南宫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的后半句被译为“With fallen leaves unswept the marble steps turn red”,由介词with连接,句式紧密简洁;“东望都门信马归”被译为“They rode east to the capital, but with loose rein”,许渊冲将骑马归来的动作简洁为一个介词引导的从句,文风凝练却保留原诗精髓。

3.2. 改造模拟

改造模拟阶段,不要求译者对模型一比一的复译。比起毫无删减的“搬运”原模型,更要求译者在理解原模型的基础上,用自己的话并辅以或多或少的“增补”,以保证目标语群体更易代入语境、更好理解原模型。改造模拟阶段,“可理解”是最为重要的标准。为达到“可理解”这一目标,身为模拟主体的译者可在一定翻译策略、翻译方法的指导下,进行模拟活动。

3.2.1. 文化专有词汇的处理

《长歌行》作为唐诗代表之一,间有大量中国特色文化词汇,如“凝脂”、“深闺”、“云鬓”等。在改造模拟的指导下,许渊冲、弗莱彻、翟里斯三人选取不同翻译策略及手法对原诗进行翻译。

表1对《长恨歌》中的文化特有词汇及三人相对的译文进行不完全统计,以便直观分析三人在不同文化背景下,于改造模拟阶段采用的不同翻译手法。

凝脂,直指“凝结了的油脂”,实指杨贵妃光滑而白腻的皮肤。为使目标语读者更切身体会“凝脂”所表达的画面感,在改造模拟阶段,许渊冲将此词译为“creamy skin”,在归化翻译策略的指导下,不按照直译的方法将凝脂一词译为“凝结了的油脂”,仅传递表面意思,而是采用意译的方法将“凝”译为“creamy”,将“脂”译为“skin”,“creamy skin”更易为人理解为“像奶油般光滑的肌肤”,完美诠释原诗含义,且重现了中国古诗字词间独有的那份灵韵。

Table 1. Treatment of culturally specific terms

1. 文化专有词汇的处理


凝脂

深闺

峨眉

肠断

翠华

许渊冲

Creamy skin

Inner chambers bred

Lady Yang

Heart was daily gnawed

Imperial flags

弗莱彻

Winter slake

Harem

Eyebrows

Torments (that)

through him go

Feathers and jewels

翟里斯

Body

Inner apartment

She of the moth-eyebrows

Severs his viscera

That lady fair

弗莱彻贯彻“为传达中国诗歌韵律之特色”的原则,为使目标语读者切身体会和理解中国古诗独有的韵调,在译文格式的处理上选择了更为归化的表达方式——即与中国诗歌相对照的传统英文诗歌。弗莱彻将原诗的七言歌行体以每句七个音节的形式表达,为保证与前文的“lake”对仗,将洗凝脂直译为“the crusted winter slake”。在改造模拟阶段,弗莱彻的着重点在于形式的对仗,将内容的完整表达放在次要位置。弗莱彻的译文虽保证了形式的对应,但省去了主要信息的传播。

翟里斯和许渊冲采取同样归化策略,但省去前缀形容词,直接将“凝脂”译为“body”(即身体)。对于蛾眉一词的翻译,许结合上下文,将此词译为“(Lady Yang)杨贵妃”,而弗莱彻则采取直译的方式将其译为“eyebrows”——眉毛。翟里斯则在弗莱彻的基础上为“eyebrows”一词增添了主语——she,即“she of the moth-eye brows”。原诗的“蛾眉”本借代指杨贵妃,许译版“Lady Yang”将此层含义正确传达,而弗莱彻显然采用直译的方式,保证了字面意思上的匹配。翟里斯点明了“蛾眉”的拥有者,即“她”(杨贵妃)。

同样的问题在“翠华”一词的翻译上也有体现。“翠华”在源文中指皇家出行所用马车上挂的旗帜,结合上下文可得此处指杨贵妃。许直接将此译为“imperial flags”,而翟里斯则点明指代对象——杨贵妃,将此处译为“lady fair”。但弗莱彻却将此处译为“feathers and jewels”——何人会佩戴珠宝、身着羽毛制衣履?当然是极受宠爱的杨贵妃。由此逻辑,弗莱彻未按照翠华的原意将其译为旗帜,而将重点落在它的指代对象即杨玉环身上,挑其特点进行代指描述。弗莱彻按照自己的理解对源文进行表达上的修改,但保证了目标语群众的理解。

正如赵联斌所说:“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不得不顾及到译语文本读者的阅读水平、阅读欲望甚至阅读满足[5]。”在改造模拟阶段,许、翟里斯、弗莱彻三人都在自己理解的基础上,对模型(即原诗)进行或多或少的改造,使得目标语群众更好的代入语境。

3.2.2. 地理名词的处理

长恨歌全诗出现地名共17处。在诗中,地名有时不单代指地理位置,也代指特别的文化含义,背后有其历史典故和文化来源。如何处理地名,更好让读者理解其在诗中承担的职责与功能,是模拟主体(译者)翻译《长恨歌》时,在改造阶段应着重注意的问题。

表2不完全统计三位译者对地名的不同处理方式。

可看出,弗莱彻与翟里斯整体按照音译 + 类名的翻译方式。如华清池一词,弗莱彻和翟里斯都将其译为“Hua-ch’ing Pool”,马嵬坡被译为“Ma-wei Hill”或“slope of Ma-wei”。这种虽是最为直接、为读者理解的表达方式,但有忽略背后文化内涵的缺点。如“长生殿”,弗莱彻采用音译 + 类名的翻译技巧,用直译将“长生”译为“Ch‘ang-sheng”,但翟里斯采用意译的方式,将长生以“永生不朽”的含义译为“immortality”;相对,许渊冲版译文为“Long Life Hall”,也采用了直译。许渊冲版译文顾及到“长生殿”背后的文化内涵——即唐明皇与杨贵妃爱情天长地久、生死与共的誓言,比起翟里斯版更直接的译文,许版则更具备文化传达功能。

Table 2. Treatment of geographical terms

2. 地理名词的处理


华清池

峨眉

马嵬坡

椒房

长生殿

许渊冲

(omitted)

Eyebrow Mountains

Slope

Palace deep

Long Life Hall

弗莱彻

Hua-ch’ing Pool

O-mi Mountain

Slope of Ma-wei

Palace

Ch‘ang-sheng Hall

翟里斯

Hua-ch’ing Pool

Mount Omi

Ma-wei Hill

Pepper Chamber

Hall of Immortality

此外,“椒房”的翻译也体现了改造阶段三位译者不同的翻译侧重点。椒房本指后妃居住的宫殿,许、弗两人将其意译为“palace”,翟里斯则是直译为“pepper chamber”。翟里斯版译本遵从原诗,采取字对字直译,为的是让目标语读者感受原诗的语言特点。许、弗两人版译本则更易读者理解背后的文化内涵。“椒房”不止是“花椒房子”,而是为人居住的寝宫。

3.3. 定型模拟

作为模拟工作的最后一步,在定型模拟这一阶段,译者会对译文做总体的调整和优化。将翻译过程中未注意到的问题进行整体优化,对译本的整体格式进行调整,使其更贴合源本,也更易为目标与读者理解源文本特色与内容。

韵律的优化

《长恨歌》源本是一首七言古体诗,特点是诗句的押韵与对仗手法的运用。三位译者在定型模拟阶段,对全诗译文进行韵律再优化,使译文符合源文本,又在目标语群体可鉴赏范围内。

表3对许、弗、翟三人译本的对应韵律处理形式进行总结。

Table 3. Treatment of rhymes

3. 节奏与韵律的处理

译者

行数

节奏与韵律

许渊冲

120行

前48行:隔2行换韵AABBCCDD韵

49~72行:隔行交互押韵ABABCDCD韵

73~120行:隔2行换韵

AABBCCDD韵

弗莱彻

240行

隔行押韵

ABCD韵

翟里斯

247行(含7个小标题)

隔行押韵

ABCB韵

许渊冲为保证译本的“形美”,安排每行12个音节,以对应和原诗每行7个字。同时许版译文行数和原诗相同,都为120行。在形式上保证了和原诗的一致。同时,许渊冲将全诗整体分为三板块以作押韵,前48行和73~120行韵律相同,中间49~72行又采取了不同韵调,整篇译文读起来非常有动感。

弗莱彻则“继承了由理雅各和翟理斯开创的格律体翻译中国诗歌的传统,力求译诗符合传统英诗的格律,力求押韵,且忠实于原诗的意旨,使译诗读起来典雅严谨[6]。”此外,弗莱彻还保持了押韵的规律性。每一诗节的四行译文都采取隔行押韵的方式,全诗格律分明,读起来朗朗上口且清晰易品。

而翟里斯的译本和前两人不同。前文介绍翟里斯是一个对“押韵”极其坚持的人,甚至是固执。在翟里斯看来,中国诗歌的美和特色就在于其的韵调,想要传递中国美的文化,就要保证源诗独特韵律美准确表达出来。但《长恨歌》是翟里斯诗歌翻译史的意外。对于《长恨歌》,翟里斯并未过分执著于押韵。相反,他把原诗拆成八部分,并在每一部分前都加了小标题总领。这一做法无疑是具有创意性的。此外,翟里斯的《长恨歌》译本整体更偏散文感,并非过度追求押韵。在定型模拟阶段,这种形式的调整带给目标读者眼前一新的感觉,且有一种西方戏剧分幕的效果[7]

4. 结论

通过对许渊冲、弗莱彻、翟里斯三人《长恨歌》译本的分析与比较,笔者认为原型–模型翻译论也能用来指导我国古诗歌的翻译。译者在原型模型翻译论的指导下,根据气质模拟、改造模拟和定型模拟三技术手段选取最合适的翻译策略。在气质模拟阶段,由于许渊冲、弗莱彻、翟里斯的社会背景与文化背景不同,采取的翻译策略与方法也不同,但在原型–模型翻译论以读者为中心、文本向读者靠拢的中心原则的指导下,从标题、译文风格、文化专有词汇、地理名词词汇以及对韵调的处理,三位译者都以读者能理解、更能传播中国古诗文化为标准,对译文进行处理及调整。作为读者友好的翻译理论,原型–模型翻译论也为译者进行翻译工作指明方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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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doi.org/10.16723/j.cnki.yygc.2021.04.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