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大背景下,要为农民谋幸福,就必须为老人设立退休制度,让他们能够安享晚年,增强他们的职业成就感和幸福感。有关研究表明,在农村地区,70.79%的退休老人中,仅有17.22%可以依靠养老金维持生计,这已经成为当前我国农村养老保险发展面临的一个突出问题,也是乡村振兴中的一个民生痛点,亟需予以关注和解决[1]。要实现这一目标,必须贯彻《中华人民共和国乡村振兴促进法》,完善城乡居民养老保险体系,明确基本养老金的正常调整机制,保证与经济社会发展同步提升,提升农村居民养老金水平,是解决我国农村人口老龄化问题的关键。
目前,国内学界对农村居民养老金适度水平问题还没有形成统一认识,也未将土地对农村养老保障作用的影响纳入其中。为此,本文基于现有研究结果,以湖北省为例,在明确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金适度水平的内涵与外延之后,再从土地保障的作用出发,对其进行实证研究,以期提高农村居民养老水平,促进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提供科学参考。
2. 文献回顾
在国外,农民包括农场主和家庭成员、农业劳动者,农民的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相对滞后。在许多发展中国家,农业往往被划分为非正轨劳动力市场,并由政府全额资助,提供非缴费型养老金计划,如巴西,墨西哥,南非等国家[2]。在发达国家,农民的养老金水平取决于他们自己的缴费状况和参保年限,而实行独立保险的农民则主要依靠国家补贴。在这两种情形下,农村居民的退休金总体上要比其它参加保险的人低。
养老金水平的适度问题已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对于适度的养老金水平,国外有两种看法:一种是认为,适度的养老金水平就是能够保证与退休之前相比,其生活水平没有显著下降,其度量应该是在退休前的收入中的某一部分,而根据《社会保障最低标准公约》的规定,这个比率不得少于55%,而Vanderhei则认为应该在75%~90%之间,Whitehouse的说法是50%~60% [3]。另一种观点将适度养老金水平定义为可以满足老龄人群的消费需要,比如,世界银行将适度养老金水平定义为:既能保障退休人员有充足的收入,又能使其在今后的生活中有一定的消费能力。
由于我国的农村居民养老保险制度起步比较晚,目前还面临着一些问题,如:保障水平低,未充分体现公平理念。鉴于目前我国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金偏低的现象,一些学者提出了“适度养老金水平”的概念,并据此测算了我国农村居民养老金的适度水平。边恕等提出了我国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金适度水平应在一定幅度内。以能保障农村老人生活所必须的食品、衣着、交通通信等方面的最低限度开支为下限,而基本医疗保健支出则通过新型农村合作医疗来解决[4];上限以同期农村居民生活消费支出的60%为基准,运用扩展线性支出修正模型,通过对恩格尔系数进行修正,计算出该指标的上限[5]。
当前,关于农村居民养老金水平的适度问题,学术界尚未形成共识。穆怀中等发现一些地区的基本养老金还没有达到适度的水平,但是通过与土地养老、子女养老和社会救助养老的联动支付,可以达到适度水平[6]。曹永红利用ELES方法,将农村居民的基本养老需求作为衡量指标,通过对现行体制下农村居民基本养老保险的测算,发现农村居民的基本养老保障水平远不能满足其基本养老需要[7]。同时,已有的研究在测算土地保障度的基础上,并没有考虑到农村养老金与土地保障的关系,从而造成研究结果的偏差。
3. 概念界定与模型构建
3.1. 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金适度水平
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需要是指为满足其基本消费开支而需要的货币数量。但国内学者对其外延的界定并不统一,居住、医疗、教育、文化、娱乐和转移支付等方面的需求是否纳入其内存在较大争议。依据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文化娱乐支出应包含在农村老人基本养老需求之内。为此,本文界定了农村居民的基本养老需求,即在特定的经济发展水平下,在日常生活消费开支中用于基本养老消费开支的货币数额,即食品、衣着、居住,交通通信、生活用品及服务、文化娱乐等6项基本开支。
本文将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金适度水平定义为:与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相适应的、兼顾农村土地养老保障功能、能够保证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需要的货币额度。
3.2. 理论模型
3.2.1. ELES法
假定在一段时间内,人们对某种物品(或服务)的需求依赖于该时期的收入水平和各类货物或服务的价格。将各类物品的消费需求划分为:基本需求与在基本需要以外的、根据个人喜好而选择的超额需求。尽管人们对同样一种物品的需要不尽相同,但其生存需要却是相同的,无论个人的经济状况如何,都是一样的。ELES模型的具体表达式为
(1)
其中,Vi表示居民对第i种商品的总需求支出;Pi表示第i种商品的价格;Qi表示居民对第i种商品的基本需求量;
表示边际消费倾向,
且
;Y表示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令
(2)
则上式可变为
(3)
因此,可支配收入与商品需求量之间的关系为
(4)
其中,
代表随机干扰项。
对式(2)两边进行求和,得出
(5)
其中,
是基本需求,用BC表示,则
(6)
3.2.2. “标准消费人”法
“标准消费人”方法假设工作年龄层人群的消费水平高于老年人的,因此,可以把工作年龄层的人看作一个标准消费人,把老年人按照相应的系数转换成标准消费人。按以下公式计算老年人的消费水平:
(7)
其中,Cold表示老年人的消费水平;AC表示人均消费水平;TN表示总人口数;Nchild表示0~15岁儿童人口数;Nlabor表示16~59岁劳动年龄人口数;Nold表示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数;k1表示儿童的消费系数;k2表示老年人的消费系数。
用ELES法测算得到的(BC)替代式(7)中的(AC),即可得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需求(BCold):
(8)
3.2.3. 土地养老保障水平测算模型
根据土地收益的定义,可以将土地收益的测算模型确定如下:
(9)
其中,LP是土地收益,A1耕地面积,P是农村人口数量,PV是农作物总产值,A2是农作物的播种面积,
是土地收益分配系数,
是土地养老保障系数。
3.2.4. 基本养老金适度水平测算的理论模型
(10)
4. 农村居民适度养老金水平测算:以湖北省为例
基于湖北省的现实条件,通过引入ELES方法和“标准消费人”法,量化湖北省农村居民基本养老服务需求,并对土地养老保障水平进行测算,进而测算出养老金适度水平的理论值,并在此基础上,结合湖北省实际养老金水平,对湖北省农村居民的基本养老金情况进行评估。
4.1. 参数设置
1) 儿童和老年人的消费系数。一般认为,儿童和老年人的消费水平分别是劳动年龄人口的70%,所以本文将k1和k2都设定为0.7。用q表示农村劳动年龄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则式(8)可化简为
(11)
2) 劳动年龄人口占比。本文近似地采用统计年鉴中的“乡村就业人口”数据替代农村劳动年龄人口,计算结果如表1所示。
Table 1. Rural working-age population in Hubei Province, 2013~2022
表1. 2013~2022年湖北省农村劳动年龄人口情况
年份 |
农村人口(万人) |
农村劳动年龄人口(万人) |
劳动年龄人口占比 |
2013 |
2637.51 |
2078.17 |
0.79 |
2014 |
2574.74 |
2079.37 |
0.81 |
2015 |
2504.97 |
1600.53 |
0.64 |
2016 |
2438.16 |
1452.58 |
0.60 |
2017 |
2368.68 |
1426.48 |
0.60 |
2018 |
2307.63 |
1407.40 |
0.61 |
2019 |
2262.34 |
1386.91 |
0.61 |
2020 |
2143.22 |
1389.00 |
0.65 |
2021 |
2093.55 |
1367.00 |
0.65 |
2022 |
2064.69 |
1346.00 |
0.65 |
3) 土地收益分配系数。对于乡村老人来说,如果他们能够充分参与农业生产,那么他们就能够获得所有的土地收入,在这种情况下,土地收益系数可以设定为30%;如果不能从事农业生产或放弃耕作,农民获得土地收入的途径就是流转土地。黄建强等人对农地经营效益的测算结果表明,农地流转后,农地的收益分配系数一般在20%左右。通过对湖北省农民调查资料的分析,其认为自身在61.37岁时就已经丧失了农业劳动能力,这与农民的退休年龄非常相近,因此,我们可以推断,湖北省老年人口的土地收入主要是通过土地流转来获得,因此,我们假设湖北省老年人口的土地收益分配系数为20%。
4) 土地养老保障系数。根据位涛等的测算,我国农村老年人的消费支出中,85%左右的比重来进行养老,因此,在土地养老保障水平的测算中,将土地养老保障系数设为85%,本文延用此比例。
4.2. 测算结果
4.2.1. ELES测算结果
采用2014~2023年的《湖北统计年鉴》数据得出的参数估计值如表2,表3所示。
Table 2. ELES method is used to calculate the parameter values based on the consumption items of rural residents’ basic old-age demand
表2. 用ELES法基于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需求消费项目测算的参数值
X |
食品 |
衣着 |
居住 |
家庭设备用品服务 |
交通通讯 |
教育文化娱乐 |
α |
−924.06 |
−200.80 |
−327.68 |
−31.36 |
−1501.95 |
−722.14 |
β |
0.33 |
0.06 |
0.21 |
0.05 |
0.22 |
0.15 |
R2 |
0.95 |
0.99 |
0.97 |
0.98 |
0.99 |
0.96 |
F统计量 |
141.75 |
678.60 |
259.19 |
402.70 |
842.62 |
170.53 |
T检验值 |
11.91 |
26.05 |
16.10 |
20.07 |
29.03 |
13.06 |
Table 3. Value of consumption items for basic elderly care needs of rural residents
表3. 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需求消费项目数值
年份 |
食品 |
衣着 |
居住 |
家庭设备用品服务 |
交通通讯 |
教育文化娱乐 |
总需求 |
2013 |
1201.22 |
198.73 |
920.63 |
247.19 |
269.27 |
364.74 |
3201.78 |
2014 |
1593.68 |
270.08 |
1170.37 |
306.65 |
530.90 |
543.13 |
4414.83 |
2015 |
1790.65 |
305.90 |
1295.72 |
336.50 |
662.23 |
632.66 |
5023.67 |
2016 |
1965.11 |
337.62 |
1406.74 |
362.93 |
778.52 |
711.97 |
5562.89 |
2017 |
2180.36 |
376.76 |
1543.72 |
395.54 |
922.03 |
809.80 |
6228.20 |
2018 |
2411.17 |
418.72 |
1690.60 |
430.52 |
1075.90 |
914.72 |
6941.63 |
2019 |
2690.95 |
469.59 |
1868.64 |
472.91 |
1262.42 |
1041.89 |
7806.41 |
2020 |
2674.13 |
466.53 |
1857.94 |
470.36 |
1251.21 |
1034.25 |
7754.42 |
2021 |
3060.86 |
536.84 |
2104.03 |
528.95 |
1509.02 |
1210.03 |
8949.74 |
2022 |
3348.04 |
589.06 |
2286.79 |
572.47 |
1700.48 |
1340.57 |
9837.40 |
4.2.2. “标准消费人”法进行修正
将表1结果代入式(11)进行测算,结果如表4所示。
Table 4. Estimation results of basic old-age care needs of rural residents in Hubei Province from 2013 to 2022
表4. 2013~2022年湖北省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需求测算结果
年份 |
基本养老需求(元/年) |
2013 |
2391.94 |
2014 |
3277.18 |
2015 |
3942.34 |
2016 |
4425.02 |
2017 |
4954.25 |
2018 |
5502.99 |
2019 |
6188.55 |
2020 |
6064.91 |
2021 |
6999.80 |
2022 |
7694.05 |
4.2.3. 土地养老保障水平测算结果
将设定的参数值和人均农业收入数据带入式(9),结果如表5所示。
Table 5. Estimation results of per capita land old-age security level of rural residents in Hubei Province from 2013 to 2022
表5. 2013~2022年湖北省农村居民人均土地养老保障水平测算结果
年份 |
人均农业收入(元/年) |
土地养老保障水平(元/年) |
2013 |
4321.02 |
734.57 |
2014 |
4518.46 |
768.14 |
2015 |
4593.12 |
780.83 |
2016 |
4992.25 |
848.68 |
2017 |
8230.76 |
1399.23 |
2018 |
8654.44 |
1471.26 |
2019 |
9645.95 |
1639.81 |
2020 |
10698.53 |
1818.75 |
2021 |
12065.27 |
2051.10 |
2022 |
11646.91 |
1979.97 |
4.2.4. 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金适度水平测算结果
将前文的测算结果代入式(10),结果如表6所示。
Table 6. Estimation results of the appropriate level of basic pension for rural residents in Hubei Province from 2013 to 2022
表6. 2013~2022年湖北省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金适度水平测算结果
年份 |
基本养老金适度水平(元/年) |
基本养老金适度水平(元/月) |
2013 |
1657.37 |
138.11 |
2014 |
2509.04 |
209.09 |
2015 |
3161.51 |
263.46 |
2016 |
3576.34 |
298.03 |
2017 |
3555.02 |
296.25 |
2018 |
4031.73 |
335.98 |
2019 |
4548.74 |
379.06 |
2020 |
4246.16 |
353.85 |
2021 |
4948.7 |
412.39 |
2022 |
5714.08 |
476.17 |
4.2.5. 湖北省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金水平适度性分析
为了对比湖北省实际养老金与适度养老金之间的差异,遂从绝对和相对差异(实际/适度)两个方面进行比较,如表7所示。
Table 7. Comparison of the realistic and moderate level of basic pension for rural residents in Hubei Province from 2013 to 2022
表7. 2013~2022年湖北省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金现实水平与适度水平比较
年份 |
适度水平(元/月) |
现实水平(元/月) |
绝对差距(元/月) |
现实水平/适度水平 |
2013 |
138.11 |
55 |
83.11 |
0.40 |
2014 |
209.09 |
62.5 |
146.59 |
0.30 |
2015 |
263.46 |
70 |
193.46 |
0.27 |
2016 |
298.03 |
70 |
228.03 |
0.23 |
2017 |
296.25 |
80 |
216.25 |
0.27 |
2018 |
335.98 |
103 |
232.98 |
0.31 |
2019 |
379.06 |
103 |
276.06 |
0.27 |
2020 |
353.85 |
103 |
250.85 |
0.29 |
2021 |
412.39 |
115 |
297.39 |
0.28 |
2022 |
476.17 |
115 |
361.17 |
0.24 |
平均值 |
316.24 |
87.65 |
228.59 |
0.29 |
2014年1至6月为每月55元,7至12月为每月70元;来源:湖北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
从表7可以看出,湖北省2013~2022年的实际养老金水平都没有达到适度的标准。实际水平和适度水平比值均值为0.29,这意味着湖北省基本养老金加土地保障仍不能满足湖北省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需要,显示出湖北省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金水平较低。
5. 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在总结国内外相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明确了我国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金适度水平的内涵和外延,并对测算方法进行了比较,构建了一个测算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金合理水平的模型。最后,结合湖北省的实际情况,利用相关的统计资料,科学地估计了我国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金的合理水平。研究结果表明:湖北省农村居民基本养老金水平较低。通过与湖北省的真实退休金进行比较,我们发现2013~2021年度湖北省养老金与适度养老金的绝对差距仍然较大,湖北省的实际养老金只有适度的67%,湖北省离适度水平仍有较大差距。
在以上研究的基础上,本文提出在乡村振兴的大背景下,要通过四个方面的努力,来进一步提升农村居民的基本养老金水平,让农村老人分享到社会发展的成果。
第一,建立农村居民基础养老金正常调整机制。为确保农村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的稳定运行,应建立健全农村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基金的正常调整机制。要实现这一目标,就必须将《关于建立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待遇确定和基础养老金正常调整机制的指导意见》进一步贯彻下去,保障农村老人的晚年生活。
第二,进行个人帐户缴费办法改革,增强国家的财力支持[8]。鼓励农村居民按照年均可支配收入的5%参加养老保险,并由政府为其提供百分之二十一的补助。根据农民实际缴费能力的差异,可将个人帐户设置成若干比例,以供参保人员选择。为避免今后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待遇差别过大,在保障激励效果的前提下,参保率在5%以下,政府补助比例应该定为21%;比率超过5%,则补助比率应高于21%。
第三,拓展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基金来源渠道[9]。具体而言,应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一是在财税、金融、土地和技术等方面给予企业扶持,鼓励企业进行补贴;二是将农村集体中的闲置资产,通过一切办法盘活、利用和开发,并以此作为对农民养老保险费用的补贴;三是通过在品种、价格、肥料、技术培训及服务上的倾斜,实现对农民基本养老保险缴费的补助。
第四,充分发挥土地和家庭的养老保障功能[10]。一是要充分发挥农地的养老保障作用。在目前中国农民“半工半耕”的“世代劳动”模式下,对身体健康的乡村老年人来说,仍然能够通过耕作使土地发挥一定程度的保障作用;同时,通过对农地的合理流转,使其在农地流转过程中获得利益,也是一种新的养老方式。另一方面,也要从“孝亲”“敬老”等文化遗产中继承并使家庭养老责任法制化,并通过养老储蓄等方式使其更好地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