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传统与现代融合的家具设计是近年来的设计热点。中国的剪纸艺术起源于农耕文明时期，它源于汉，成熟于南北朝，繁盛于清，其中中阳剪纸艺术一直保持着秦汉时期的风格，其独特的文化属性对中国家具的发展具有深远的影响。早期的剪纸承载着许多女性情感。这种艺术与女性有着最天然、最紧密、也是最吻合的联系，剪纸中的细腻情感，那种柔美的趣味，天然的浑朴，无疑是现代家具设计中缺乏的最本质的东西。仿古家具的流行，“新中式”风格家具的兴起，大部分只是在形式上有一定的变化，缺乏地域文化，缺乏传统技艺的呈现，缺乏体现传统剪纸艺术和适应现代生活的现代家具。因此，从剪纸本身宏观的角度去理解、分析、融合、创造性地思考剪纸与家具结合的现代意义，有助于现代家具的发展，以赋予现代家具实用的功能，传统的内涵和丰富的美学体验。
2. 中阳剪纸艺术的起源及审美形式
2.1. 中阳剪纸艺术的起源
剪纸，又称剪花、刻纸[1]。中阳剪纸起源于两晋时期，主要内容是反映县民岁时节日、丰收喜庆、婚丧嫁娶等生活习俗，早在西汉时期就出现了剪纸，那时候的中阳剪纸并不是在纸张上做文章，而是用刀在树叶上进行刻画，这就是中阳剪纸最早的表现技法。据史料记载汉代画像石与中阳剪纸中的民俗剪纸纹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仅如此，中阳剪纸的纹样与在20世纪八十年代中阳县水玉村出土的宋代服饰花纹相似度极高，这说明在宋代中阳剪纸就已经达到了较高的水准。
2.2. 中阳剪纸艺术审美形式
2.2.1. 心灵交汇的符文图样——走兽花鸟
中国崇尚吉祥的观念，强调人的身体、精神和审美和谐统一[2]。“心灵交汇”的符文图样指的是通过剪纸将人们的美好情感表达出来，常代表美好寓意的吉祥纹样，如刘文萍的《马到成功》，马背上骑猴，暗喻马上封侯，常与万字、柿子、如意、桃、石榴、佛手等吉祥纹饰在一起。中阳剪纸的生肖花非常多，不论是将十二生肖剪在一幅图中的还是分开剪，都会在生肖动物的周围用植物花卉装饰渲染突出主题。
2.2.2. 随形附意的剪纸样式——建筑空间
“随形附意”的剪纸样式指根据空间形状与特征来命名。中阳剪纸中贴在门上的剪纸叫做门吊，其形状呈长方形比例与门相似，有单色或者彩色两种门吊，彩色门吊四色搭配，由红色、蓝色、绿色和玫红色组成。窗花图案有神佛[3]。室内空间门窗上常贴有各式各样的窗花图案。
2.2.3. 生动有趣的民俗纹样——人生百态
山西中阳地区民俗最为重要的是结婚、满月、生日、祝寿、丧葬等，每一个活动都通过剪纸记录下来。中阳剪纸艺术就是将无线的空间感体积感压缩在一个平面上。如李爱萍的《拜天地》构图时图正中是天地牌位，上贴龙凤呈祥剪纸纹样，桌上一对明烛，桌下有长香，夫妻对着天地牌位跪拜，表明向天地神灵宣布结为夫妻，人物纹样惟妙惟肖，构图形式没有体积感，人物周围是石榴树做点缀，整体布局十分饱满。
3. 中阳剪纸艺术对现代家具设计的启示
3.1. 谐音与寓意
剪纸与家具的结合更注重民俗寓意的赋予[4] [5] [6] [7]。将剪纸艺术中的象征意义嵌入设计会让家具作品具有艺术性特征。中阳剪纸中也不乏众多美好的寓意，如三只羊在一起的纹样，谐音为“三阳开泰”，寓意为祛除邪气，吉祥好运会接踵而来。早在中国古代，就将富有寓意的吉祥纹样融入到家具的设计中，古代的八仙桌围板雕刻常使用古钱的图形纹样，古钱币外圆内方，象征着天圆地方，古钱币与蝙蝠图寓意“福在眼前”。
3.2. 变形与联想
变形是剪纸纹样发展的一种形式，通过变形可以创造新的纹样，不仅仅改变纹样的外部形状，更是借助变形突出剪纸艺术形态使得纹样形态充满情态富有灵性。中阳剪纸中刘改传的《虎》粗狂豪放，显得稚朴笨拙，但虎的凶猛威武的特点却扑面而来，虎的变形突出了生命观念。现代人对可变形家具的需求主要是因为房间小、空间不足，或住宅兼具多种用途。可变形的多功能家具既可以供家庭生活，又可以将住宅当做兼具工作空间的混合型住宅。
3.3. 造型与装饰
中阳剪纸在创作过程中，剪纸艺人通过增加各种纹饰作为辅助，如图腾、花鸟、动物，使画面的主题形象非常丰富，这种技法在中阳剪纸中被称作为“打扮”。体现了中阳剪纸的画面经历了简约—繁华—简约，由简到繁再到“洗尽铅华”重归质朴、自然的过程。家具装饰也有繁简之分，太繁，显得臃肿、凌乱、俗气；太简则显得空洞无物，只有适当的繁简才能取得较好的视觉效果。
4. 中阳剪纸艺术在现代家具设计中的创新性研究
4.1. 中阳剪纸纹样的创新
4.1.1. 分解重构
剪纸纹样元素的分解重构，是纹样拆散后再组合的过程，有着独特的视觉表达方式。剪纸元素的分解重构的深层是颠覆剪纸图形的原始形态，剪纸纹样可通过等量重构的方式进行纹样的创新。如中阳剪纸中动物剪纸常见的锯齿纹，锯齿纹长短、疏密、取值、刚柔的变化可以细腻的表现物体的质感、重量、结构，锯齿纹可以分解重构成新的纹样运用到墙面装饰的设计上，设计出有肌理感的装饰品。还可以将锯齿纹拆散与花卉结合形成桃花、梅花等纹样。将剪纸艺术分解重构运用到家具设计中打破传统家具的统一性，运用拆解、重构、赋能等方法，突破家具在人们使用时留下的既往经验，让使用者关注到家具不同于以往的新形态，深化家具旧形式突破传统形式，创造出新的形式。
4.1.2. 元素替换
剪纸元素替换指的是将组合纹样的图形通过分解成独立的纹样，将分解出来的一部分纹样进行置换，替换后的纹样与整体结构布局和谐，剪纸纹样部分替换成其他有寓意的纹样会让设计跳出传统的限制，诠释全新的意义。还可以将单个图案等量分解后，使图案彻底地分解，从而在视觉上产生变化，错位的位移来改变图案的均衡稳定的视觉效果，设计出夸张大胆的家具产品，让家具产品更加有个性。如北京冬奥会的奖牌，以中国古代同心玉璧运用了两种纹样，一种是祥云纹另一种是冰雪纹，而冰雪纹是将传统的冰梅纹中的梅花替换成雪花后得来的。
4.2. 中阳剪纸艺术在家具设计中的现代化转型方法
4.2.1. 平面模块化
随着模块化家具的兴起，为满足年轻人对于居住空间的简约需求而缺少个性化的设计，模块化家具在细节装饰方面不佳，其设计的侧重点在家具的利用率上，忽略了细节的优化。平面模块化设计的方法之一是基础色彩保持统一[8] [9]。一些实木材料可能会存在色差可以通过雕刻将色差部位进行装饰。剪纸平面模块化设计第二种方法是将剪纸纹样的结构运用到家具设计中，如中阳剪纸纹样中的“卍”字纹，它的结构对称图案均衡适合运用家具设计中的支撑构建或是批量化生产的便携式家具；“卍”字纹也可以用于家具镂空装饰，以基本型“卍”为起点纵向或横向重复排列可以运用到家具边框的设计中。
4.2.2. 材质混搭法
单一材质的家具表现力有限，多种材料混搭可解决家具结构、造型单一性问题[10]。剪纸与PC材质结合，将中阳地区传统颜色输入家具设计，可增添家具的文化内涵。剪纸与木材的结合可增加其结构感、层次感，可通过镂雕工艺运用到木材上。如将剪纸纹样中的月牙纹、云纹、水纹等美好寓意的纹样直接应用在桌子的设计中，在桌子的下部，利用云纹作为整体的一部分，通过镂空雕刻将纹样雕刻在木结构上，这样不仅满足家具的实用性更将剪纸文化植入家具中。
剪纸运用到家具设计中还可以通过刺绣与丝绸结合的形式。传统衣物上的中国传统图案一般以刺绣和纹饰为主。例如2000年成立的Bokja工作室就将收购的旧式传统家具和从不同地方收集来的面料组合在一起，面料通过一针一线的手工制作将美丽的图案通过刺绣的方式让古家具焕然一新，古典家具充满历史感的造型和精致的刺绣结合让传统家具获得再一次的新生。中阳剪纸和刺绣结合，运用到坐垫、装饰画、屏风等家具上。
4.2.3. 纹样叙事性
中阳剪纸不同于一般的装饰剪纸艺术，民俗活动剪纸内容含有大量的可读取信息，这些可读取信息反映出民俗活动的过程，通过对中阳剪纸艺术的解读，可以感受到剪纸带有强烈的叙事性特征。如反映民俗活动的秧歌剪纸，赵子云的《打腰鼓》描绘上门贺年时秧歌艺人边扭边打乐器，或单敲、或双舞，舞姿潇洒灵动、热情奔放，整个秧歌场景如走马观灯一样前有扭秧歌的演员后有乐队伴奏。秧歌剪纸纹样描绘了秧歌开始、高潮、结束的整个场景，具有强烈的叙事特征，剪纸故事情节运用到家具产品的设计上，可提升家具产品的文化内涵。如2013年获得金奖的《二十四孝》剪纸屏风，该设计将“二十四孝”的故事通过剪纸的形式运用到屏风设计上，采用大红宣纸为载体，以带格架边框式来构图，以写实的手法，通过人物的手势和动态的配合，细腻刻画人物的感情，把人物的神韵融入其中，使之富有感人的艺术效果。
4.3. 中阳剪纸与家具的融合
民间剪纸艺术的情感化表达有助于现代灯具的情感化设计。中阳剪纸与灯具的融合体现在灯具装饰上如灯罩上和光源设计上，具体有三种方法：其一，增加不同材质的材料，如将不同的材料通过层层叠加的方式将富有韵律的图案通过浮雕、透雕、圆雕等工艺技法运用到灯具上，这样设计出来的灯具富有层次感，突出图案层次上的张力。其二，将剪纸图案运用到灯具的光源上，通过光影变幻设计出变化多端、韵律丰富的灯具，使得灯具在使用时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也可作为氛围灯运用到不同的场合。其三，将剪纸纹样的色彩运用到灯具上，灯具色彩运用上应用一个颜色为主色。另以其他颜色为辅助在对比度上呈现出多层次不同程度的减弱，颜色与颜色之间和谐不突兀并有层次感，这样设计出来的灯具既有中阳剪纸的色彩感也有艺术美感。
剪纸元素可以补充到墙面与地面。例如将中阳剪纸纹样中的富贵纹根据墙面积的不同作为墙贴运用到墙体边界的装饰上。传统图案融入屏风可设计出具古典风韵的家具。在屏风装饰上，可以将剪纸图案以镂空的形式运用到屏风的设计上，通过线性分割、材质混合等方法，根据空间的主题运用对应风格的纹样，将中阳剪纸所表达的内涵与空间融合，这样设计既可以提升空间的品味也可以赋予空间更多的文化内涵。
5. 基于中阳剪纸艺术的家具设计实践
5.1.“透明”椅设计
红色与黑色是中阳剪纸艺术中应用最多的两种色彩，“透明”椅(图1)设计了两种款式，“透明”椅选分别取中阳剪纸中的牡丹蝴蝶图和兔子芍药图元素，寓意“富贵无敌”。“透明”的家具拥有现代的外观，内部有红色剪纸元素的渗透，若隐若现的朦胧感赋予了家具古典的清透感。椅背设计曲线靠背符合人体工程学的舒适度要求，提升体验舒适。“透明”椅的设计改变了传统家具的笨重感，带来了空灵感，同时也适合批量化生产。
Figure 1. “Transparent” chair, scheme and conception
图1.“透明”椅方案及构思
5.2.“化蝶”椅设计
“化蝶”椅(图2)的设计原型取自清代座椅。清代座椅端庄、大方，靠背与座面呈90度直角，用材重硕。虽有部分家具不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标准但其样式端庄风格古朴，在禅意文学流行的当今是非常值得研究的。椅背设计曲线靠背符合人体工程学的舒适度要求，在细节上加入了剪纸元素，采用镂雕工艺，改变了传统家具的笨重感。座面由实木制成，坐垫使用布艺软包，提升体验舒适度，坐垫表面覆盖了精致的刺绣。
Figure 2. “Butterfly” chair, scheme and conception
图2.“化蝶”椅方案及构思
5.3.“剪影”灯具设计
“剪影”灯具(图3)的设计基本型是从剪纸中提炼的“圆形”，灯具主体部分通过镂雕工艺将剪纸纹样图形附着在“圆形”灯球上，灯光透过其中，将纹样投射到墙壁上，使整个空间充满古典氛围。用来将灯具吊起的底座根据剪纸中“回”纹提取设计，回纹又称为“富贵不断头”，主要用来承托主纹。灯具设计时将回纹转译为灯具吊件，通过回纹来承托灯具主体，回纹的四方组合的灯具吊件，寓意“回回锦”，有福寿吉祥、长远绵连之意。
Figure 3. “Silhouette” lighting scheme and idea
图3.“剪影”灯具方案及构思
6. 结语
中阳剪纸无论是题材内容还是文化内涵都体现了山西独特的地域文化，在现代家具蓬勃发展的同时，中阳剪纸的艺术形式进而艺术特征可以为家具设计提供借鉴和启示，中阳剪纸艺术在现代家具设计中的应用不是简单地传统元素堆砌，而应该对于剪纸艺术的深层内涵进行研究，通过分解重构、元素替换等方法转译提炼诠释地域特色家具的新含义，找到中华民族民俗文化与现代审美之间的共同点，拓宽传统家具的设计思维，促进传统家具的转型与复兴。
基金项目
本论文为2021年度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基于江苏红色文化传承的城市公共文化空间创新”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021SJA0132。
注 释
文中所有图表均为作者自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