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马克思对于人的本质的思想是由最初的青年黑格尔派转向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思想,马克思在改造黑格尔哲学的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早期马克思的哲学思想,虽然同康德、黑格尔的批判相关,但在总体的逻辑上并没有超越德国古典哲学的水平。通过对黑格尔与费尔巴哈的批判和经济学的研究,马克思在哲学视阈中对实践概念得到完整的理解。他扬弃了包括费尔巴哈在内的德国古典主义,彻底转向历史唯物主义。共产主义的概念并非由马克思首创,但经马克思的资本主义批判后,共产主义几乎成为马克思主义的代名词。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第一次比较详细讨论了共产主义概念,中间经过《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党宣言》,到《政治经济学批判》和《资本论》,马克思将他的批判从“摹本”上升到“正本”。此后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马克思始终将解放人类的共产主义作为研究重心,并在不同时期围绕不同侧重点搭建此构想。
2. 马克思人的类本质思想
从古希腊开始,哲学们家对于人学研究都有所涉猎,从不同角度阐述了各自的观点。与以往哲学家们不同,马克思基于现实的社会实践探讨人的类本质。在这一过程中,马克思经历了两次思想转变:第一次是从黑格尔的理性思辨哲学转向费尔巴哈的人学主义。第二次是通过对德国古典主义,包括费尔巴哈在内的青年黑格尔派进行理论上的清算,彻底转向历史唯物主义 [1] 。
(一) 黑格尔与费尔巴哈关于人的本质的认识
黑格尔的伟大之处在于,他批判性地吸收了以往所有的哲学,建立起历史上最全面的哲学体系,将逻辑学、本体论与认识论统一起来,使思维与存在的关系在唯心主义范围内达到了最彻底的统一,由此将西方哲学串联成了一座美丽而又庞大复杂的哲学大厦。而费尔巴哈用直观感性的哲学炸毁了理性思辨,使得黑格尔哲学的形而上学与理性主义产生了危机,由此终结了德国古典哲学。这对青年马克思产生了很大的影响。马克思在构建自己哲学的时候,虽然是从费尔巴哈出来的,但是在成品中并没有丰富的人本学内容——虽然它的内容仍然是人本主义的。德法年鉴时期,马克思完成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此时马克思仍旧受费尔巴哈人本主义影响,对于人的认识依然使用“类”“类本质”等费尔巴哈概念。但同时他在国民经济学的研究工作中敏锐意识到工资、资本的利润、地租等资本问题对人本质的影响,这也意味着马克思本人的兴趣转向由思辨哲学到社会哲学。
古希腊的思想家在认识世界的进程中,始终在寻找世界的本原,目的是为世界的万事万物找到一种永恒不变的始基,让多样的世界统一起来。但是,这些思想仅仅是关于客观世界的本原的追寻,而作为历史主体的人却是作为一个消极的部分存在的。中世纪时期,基督教认为天地万物是上帝创造的。上帝是自有永有的造物主,世上的一切都是受造物,即将上帝的创造看作是世界的起源。在创造完这一切后,上帝又按照自己的形象,用泥土造出了人。黑格尔为了克服康德哲学现象与本质的分离,提出了绝对观念的概念,将其看作是世界存在的根源和目的。黑格尔认为,绝对观念是通过对世界的认识和自我认识的不断深入,从而逐渐达到自我完备和自我实现的最高形式。它是思想的最高阶段,是一种对所有现实的综合性认识,包括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同时也是一个指向未来、超越当前的理性和智慧的目标。黑格尔认为,康德哲学把现象和本质分开,导致了思维和存在的分裂,使得人类无法真正认识世界的本质,但现象和本质并非对立,而是相互依存的,是绝对观念的两种不同表现形式。他试图通过绝对观念以重新建立思维和存在的统一,使得人类能够通过思维的发展,逐渐接近和实现绝对观念,达到真正的自由和完备。但是,黑格尔的绝对观念将精神当作辩证发展的主体,否认物质世界的客观存在和规律,将自身的哲学当作最终形式的绝对真理,仍就是一种唯心主义。对于黑格尔辩证法,费尔巴哈采取严肃的、批判的态度,将“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引入到理论的基本原则,提出哲学不过是变成思想的并且经过思考加以阐述的宗教,不过是人的本质的异化的另一种形式和存在方式,从而否定了黑格尔哲学。但费尔巴哈这种仅凭人的类本质概念替换绝对理念、上帝的本质,并且通过感性代替理性,以克服哲学的异化特征,实际上还是一种抽象。因为他所设立的类本质并不是他说这个是属于人的那就是属于人的,故而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哲学,即新的唯物主义,同样是旧的唯物主义。
(二) 马克思对黑格尔、费尔巴哈人本质思想的超越
马克思克服了黑格尔、费尔巴哈思想的缺陷,第一次把现实的人与社会发展统一起来,形成了人类社会历史的思想,在科学实践观的基础上实现了主体与客体的有机统一。首先,马克思认为,人与自然有着密切的关系,他指出,“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 [2] , p. 161)接着,马克思又指出,“人不仅仅是自然存在物,而且是人的自然存在物,就是说,是自为地存在着的存在物,因而是类存在物。”( [2] , p. 211)在这里,马克思把人的自然性看作“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2] , p. 209)。正是不同的社会条件下从事生产劳动的人才是现实中的个人因而人是社会的产物,也是社会的创造者。主体与客体的有机统一正是在生产劳动实践得以实现,因此人又不仅是认识世界的主体,也是改造世界的主体。当然马克思所谓的人,是在否定之否定中做到自我肯定的,正是人的无限才成就真正的人的无限,包括纵向的人的无限。而费尔巴哈的人本质则是抽象的、绝对的、静止的。所以马克思所要做的就是把辩证法拉到人间,说明具体意义的辩证法。所以黑格尔的历史运动,是抽象的运动,也就是逻辑运动,而马克思的历史运动,是物质性的运动。
从古希腊哲人探寻世界本源到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反映了哲学家们对世界一元论的探求。然而,他们对实践的真实含义并不了解,因此,他们不是将世界归为某一特定的实体,就是将整个世界归于理性或观念,从而在客观上造成了思想家们的认知思维的局限。
马克思在科学的实践观的基础上,将人放在现实的社会劳动实践中观察,并通过实践将主体与客体相统一,从而使人在认识世界的过程中意识到改造世界的人的主体性。在对人类社会历史整体性的追求中,实现其终极目标——促进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以实现人的本质。马克思从人的社会关系发展的角度阐述了人的发展的三个阶段:人的依赖关系阶段、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阶段、自由个性阶段。马克思认为,人是“类存在物”,主要表现在人把自身当作普遍的、自由的存在物对待,人的类特性就是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因此人与动物有着本质的区别。从理论领域说,人和动物都依赖自然界生存,但人的依赖范围更广。在人的依赖关系阶段,作为共同体的人的发展是一种不自由的、极端片面的发展,个人对于共同体是一种从属关系,个人没有独立性。在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阶段,个人的独立只是一种表面的形式,人只有通过物或依赖于物,才能得到表现和确证。但这个阶段为社会形成了较全面的社会关系,为向共产主义过渡提供了物质基础。自由个性阶段就是未来的共产主义阶段。在自由个性阶段,马克思对人的未来发展趋向作了基本描述和展望,他认为,共产主义是以“每一个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这个阶段是个人的自由、和谐和全面发展的阶段。可以看出,马克思在揭示人的发展的历史过程时,把人的个性与社会关系结合起来,从人的能力、素质、个性、需要、社会关系等方面阐述了人的发展。
3. 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思想
马克思对未来共产主义的设想不同于柏拉图式的理想国,共产主义的核心是人,理想国的核心是国家;共产主义所依托的是全面自由发展的个人,理想国所依托的是具有片面性的城邦公民;马克思主张国家消亡,而理想国则要建立正义的国家。无论是共产主义还是理想国关于未来社会的理论架构,均以人的自我认知和社会角色认知为基础,因此都涉及人性以及人的教化和觉悟问题。在这方面,马克思以资本逻辑批判为主线畅想了自由人联合体,其理论充满了对于现代社会觉悟了的人的诗意的期待,以人的全面自由发展为中心,构想出一种以自由人为主体的共产主义社会理想形态。
(一) 马克思基于异化劳动对人的类本质的认识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首次完整论述共产主义。马克思从人的物质需要的生产出发,异化劳动和私有财产的关系入手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人自身的客观化不仅没能确证反而否定了人的类本质,从而直接导致了劳动的异化、人的异化。
首先,对于异化劳动,马克思认为,国民经济学家所研究的东西是建立在其自身可能并不存在的诸多要素之上的,换言之,他们并未对其自身所预设的根据或事实进行实际探索。正因为国民经济学不理解运动的联系,所以才会把例如竞争的学说同垄断的学说,营业自由的学说同同业公会的学说,地产分离的学说同大地产的学说对立起来。因为竞争,营业自由,地产分离仅仅被理解和描述为垄断,同业公会和封建所有制的偶然的,蓄意的,强制的结果,而不是必然的,不可避免的,自然的结果。于是,工人生产的财富越多,他的产品力量和数量越大,他就越贫穷。工人创造的产品越多,他就变成廉价的商品。这就导致劳动所生产的对象,及劳动的产品,作为一种异己的存在物,作为不依赖于生产者的力量,同劳动相对立,也就是说正是异化的社会关系——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的分离,从根本上导致了劳动异化。其次,基于劳动和异化,马克思进一步提出私有财产对人的类本质的影响。与国民经济学家把私有财产看作一个无需说明的事实不同,马克思从现实社会生活出发,探讨私有财产关系的发生机制。他认为异化的劳动是私有财产关系产生的直接原因,私有财产是工人对自然界和自身的外在关系的产物。私有财产关系表现为工人与他的劳动的关系、资本家与他的资本的关系以及劳动和资本二者的关系,这些关系本质都是异化劳动的产物和结果,也是异化劳动的实现和维持的手段,它们导致了人的活动的异化、人的本质的丧失、人的对象的异化、人的社会性的破坏等。因而私有财产的秘密存在于人本身、人的异化劳动以及异化劳动与人的关系之中。也正是私有财产,使得人与人、人与劳动、人与劳动产品、人与人的类本质颠倒了。于是马克思提出,对私有财产的积极扬弃同时就是对人的异化的积极扬弃,“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也就是向社会的即合乎人的本性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完全的复归,是自觉实现并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范围内实现的复归”( [2] , p. 209)。共产主义正是这种扬弃的积极体现。但是不能仅从思想上实现共产主义对私有财产的消灭,还要付诸以共产主义行动,历史将会带来这种共产主义行动将,而我们在思想中已经认识到的那个正在进行自我扬弃的运动,实际上将经历一个极其艰困而漫长的过程。
马克思之所以批判资本主义生产直接导致人的异化,是因为马克思关于人的理解有一个前提预设,即人的本然状态和劳动的本然状态的先验设定。这种关于人及其活动的本然状态的理解其实是对人的存在的一种应然状态的美好期许,而人的实然状态却与这种理想境界正相反。现实残酷得令人失望,这反而激发了马克思改变世界的斗志,他要通过关于世界的解释原则的变革把人的本性中及人类的社会生活所应有的美好品质全部归还给人。马克思同那个时代的启蒙思想家一样,首先设定了人是自由的存在者、理性的存在者。而一个同时兼具理性和自由的人,必然是具有独立个性的存在者,他的独特个性就体现在他独特的思考能力和想象力上面,在人的活动中就表现为同时具有创造性和审美能力。这些属于人的本质力量的内容只有在具体的创造性活动——劳动中,才能以对象化和现实化的形式实现。因此,劳动的本质就应该是工人自由、自觉地实现自己、肯定自己的活动。在这样的活动中,工人能够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并在这种创造性的活动中感到幸福和舒畅。但是,在资本主义生产的条件下,这一切应然的美好都与人的现实境况相去甚远:工人为了生存被迫出卖自己的劳动以换取必要的生活资料,由此,劳动蜕变为谋生的唯一手段,人的自由便在资本对劳动的购买这一前提下被剥夺,致使劳动过程所应具有的创造性和审美性尽失;而资本家购买劳动是为了资本增殖,他对工人剥夺越多,资本增殖就越快,资本的这种客观逻辑必然驱使资本家对工人实施全面的剥夺。所以只有克服异化,人才能回归其自由本性。这也就是为什么马克思要把人类全面实现自由的伟大理想寄托于对异化或劳动异化的克服以及对私有财产的积极扬弃。
(二) 马克思基于人的类本质认识对未来共产主义的设想
在认识到人的类本质被异化所禁锢后,马克思进一步提出克服人的劳动异化人的类本质就能得以实现,而只有在资本主义社会被取代、物质财富与精神高度发展的共产主义社会中,人的类本质才不会被自身的劳动相裹挟,从而实现真正的自由。
首先,马克思认为要真正扬弃导致人本质异化的源头——现实的私有财产。马克思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里,由于劳动、资本、土地的互相分离,人的生产劳动背离了自己的本质,成为一种异化劳动。对于资本主义社会里的工人来说,“占有表现为异化,自主活动表现为替他人活动和表现为他人的活动,生命的活跃表现为生命的牺牲,对象的生产表现为对象的丧失,即对象转归异己力量、异己的人所有”( [2] , p. 182)。因此,马克思认为,人要发展,必须要扬弃异化,而“自我异化的扬弃同自我异化走的是同一条道路”( [2] , p. 185)。沿着这一条道路,人类社会必然进入共产主义社会。这种共产主义,是“对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 [2] , p. 185),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 [2] , p. 185)在这里,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社会的人发生了异化,而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人的异化得到了积极的扬弃,人性得到了复归。马克思这一设想带有黑格尔的思辨方式和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的痕迹,并没有说明这条异化扬弃的具体道路究竟是怎样的。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批判了费尔巴哈等基于感性直观所认识的人,强调自己所说的人是现实中的个人。
其次,马克思认为科学的共产主义远超越粗陋的共产主义。在现实中,人的生命异化仍在发生,因此“对异化的扬弃只有通过付诸实行的共产主义才能完成” [3] 。马克思详细分析了几种共产主义,并提出了自己的设想。马克思批判了“粗陋的共产主义”,认为这只不过是私有财产卑鄙性的一种表现。这种共产主义强调,直接占有是人生存的唯一目的,凡是不能直接占有的物质应予以全部破坏和毁灭。不仅如此,在人的婚姻生活方面,这种共产主义采用了一种动物式的形式,即推行公妻制。这种所谓的对私有财产的扬弃,本质上却是与整个人类的文化和文明世界相抗衡,它无限退化了男人对妇女的关系,降低了人的文化教养,因而也就否定了人的本质。除了“粗陋的共产主义”,另一种是具有政治性质和废除国家尚未完成的共产主义。这种共产主义尽管意识到人向自身的复归,但仍然处于人的异化的影响下,是从“纯粹自我意识”的民主、平等要求出发来论证人的自由本质的复归( [2] , p. 231),最终只会陷入空想。马克思批判了这些所谓的共产主义思想,认为共产主义应是现实和追求实效的,“要扬弃现实的私有财产,则必须有现实的共产主义行动” [4] 。因为只有在真正扬弃现实的私有财产的共产主义社会,才能真正实现人性的复归。相反,“只要人对自然界的感觉,自然界的人的感觉,因而也是人的自然感觉还没有被人本身的劳动创造出来”( [2] , p. 232),人的生命解放就不能实现。对于人的生命解放后的状态,马克思是这样描述的:“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 [2] , p. 231)。这种状态主要表现在人与社会、人与自然活动的对象性关系中。从人与社会的关系看,社会是由人生产的,社会性质是整个社会运动的普遍性质。在私有制社会中,人的一切肉体和精神上的感觉被异化,以至于一个对象只有被人真正占有、使用的时候,才是属于人的。在生产活动中,工人付出劳动生产的产品被资本家所占有,因而也就不属于工人,与其相分离了。同时,工人在异化劳动中只有粗陋的实际需要的有限感觉。对于忍受饥饿和贫困的工人来说,他们全然没有对食物形式、口感的感觉,而仅仅将食物作为可以维持生存的抽象存在。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中,人才能意识到活动和享受既是个人的也是社会的活动和享受。即使在没有同他人有直接联系的活动中,人所接触的活动材料等也都是社会提供的,是社会生活的表现和确证。不仅如此,人的普遍意识也不过是现实生活的一种抽象表达,是人作为社会存在物的一种理论存在。从人与自然的关系看,自然界是人的无机身体,人的肉体和精神生活都离不开自然界,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然而,当资本来到人间,人们费尽心思探索自然界只不过是用来发现新的有用的东西而已,人对自然是一种统治关系。在经营矿物者眼中,只有开采矿物的商业价值,而没有矿物的美和独特性。因此,人的对象化活动再也不是自我实现的活动,而是把自身的类本质异化出去了。马克思认为,只有在扬弃私有财产的共产主义社会,对象性的现实才会成为人的本质力量的现实,对象也就成为自身的对象化,即对象成为他自身。因而,人不再以利己主义的意识来满足自己的需要,而是能够自由自觉地进行生产活动,人与自然界实现真正的统一。由此可见,只有这样的共产主义社会,才能真正消除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对抗性关系,人才会成为具有丰富深刻感觉的生命存在,实现“人向自身、也就是向社会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复归。”( [2] , p. 168)。
最后,马克思明确宣告了未来社会理想形式。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提出未来共产主义社会是没有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自由人联合体,而趋向这一目标的革命被其称为共产主义运动,“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 [2] , p. 53)自由人共同体以每个人的生活自由发展为中心,以每个自由个人为主体构成的整个社会的自由发展为中心。每一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才能和爱好从事自己的工作,从而创造出能够满足人民需求的社会财富,而不必再被强迫出售自己的劳动。同时,马克思对于“共产”作了明确强调:“共产主义并不剥夺任何人占有社会产品的权力,它只剥夺利用这种占有去奴役他人劳动的权力。”( [2] , p. 47)共产主义并非是过于执着与物质财富的平均主义,甚至共妻、禁欲主义等原始的共产主义。马克思认为这种表面占有、或者说是对于这种平均占有,只是一种原始的欲望和冲动。而共产主义之根本在于对异化的扬弃,可以在经济、政治上面表现出来,共产主义首要的是人们平等地生活在一起,所有人的权利和自由都得到同等的尊重,没有剥削,没有奴役,没有压迫。同时共产主义革命正是在这种打破私有制中得以实现。
4. 现实旨归
尽管马克思主义思想诞生于一百多年前的工业大革命时期,但经过长期激烈的思想交锋与严苛的实践考验的淬炼,马克思主义越发展现出顽强旺盛的生命活力,马克思关于人的类本质于共产主义思想的认识也同样是科学的,是遵循了历史发展规律的。今天,在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现实目标而进行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伟大事业征程中,基于人的类本质的共产主义思想蕴涵的价值理念和科学精神,具有深远的理论价值和实践启示。
(一) 明确社会历史发展主体
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是社会物质力量和精神力量的创造者,是社会变革的决定力量。正确认识人民在历史和现实的主体性,是理解时代发展的“总钥匙”。中国共产党坚持以将人民立场看作根本政治立场,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人民至上理论正是马克思基于人的本质理论建设共产主义思想的当代实践。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必须坚持人民至上的中心观点,特别是“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这是对马克思主义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继承。因此,应当在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撑中,矢志不渝、脚踏实地践行人民至上的发展理念,以实现人的真正全面发展的自由。
(二) 明确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内容
基于人的发展的三个基本历史阶段:人的依赖关系阶段、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阶段、人的全面独立发展阶段,马克思指出现实的人要实现自由全面发展,应当通过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自身的解放实现类本质的复归。首先,人与自然的解放是人类从自然界的奴役下解放出来,摆脱盲目自然力的支配,成为自然界的主人。自然界的外在性在于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有规律的运行,人的主体性在于其活动是有意识、有意志的、有目的。正是在实践中,人不断认识自然规律并根据自身的目的利用规律来改造自然界,使得自然界更加合乎人的目的,自然界的外在性于人类活动的目的性实现统一。其次,人与社会的解放是是人类从旧的社会关系束缚下解放出来,摆脱一切剥削压迫和旧式分工的束缚,成为社会关系的主人。人的内在本质的表现和丰富,取决于整个社会的生产方式以及生产对象的所属性质。私有财产条件下,社会中充斥着金钱和利益,人虽现实地存在着,但却感受不到自己的价值,思想和精神是空虚的;人虽能看到社会财富现实地增加了,但人的本质与特征却依然得不到自我确证。共产主义真正的自由、平等、公正克服了私有制度的分化与不公,消除了人与社会间的异化,公正地守护每个人的价值和权益,提升了人的平等感和自由度。第三,人自身的解放是人类从剥削阶级的思想观念下解放出来,摆脱传统观念和传统思维方式的束缚,成为社会意识的主人。人类从本来由自己创造的、但反过来成为异己的、支配着自己的盲目的社会力量之下解放出来,使社会力量真正成为“为我的”力量,从而个人的囿于谋生需要的被迫劳动转变为真正的个性的活动。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一方面使个人摆脱其作为一定的狭隘人群的附属物的地位,从而为个人的解放准备好现实前提;另一方面,又随着单个人的活动扩大为世界历史性的活动而使单个人愈益受到异己力量的支配受到日益扩大的、表现为世界市场的力量的支配。因此,个人的解放既要以摆脱人与人关系的自然束缚的社会化过程为前提,又要通过全人类共同克服社会力量的异己统治来实现。在这一点上,可以说个人解放正是人类解放的价值目标所在。
(三) 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目标追求
“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是马克思哲学的终极归宿,也是新时代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根本价值取向。” [5] 马克思提出,人的全面发展包含着人肉体、精神上的自由,道德素质的整体提升,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共存等方面,正是在共产主义社会能够实现这样的目标,人类应该向着这一目标去努力奋斗。新时代历史方位下,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想人民之所想,行人民之所嘱,不断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变成现实。个人与社会的辩证统一,要求我们将个人发展和社会发展结合起来,将 个人命运和人类命运联结起来,共同为人类的解放事业而奋斗。新时代中国的发展向世界表明马克思主义是对的,要实现人的本质的复归,必须坚定不移朝着共产主义方向走下去。
5. 结语
马克思时代的主题是人的自由,以人的全面自由发展为圭臬,马克思要实现人的全面自由发展,主张社会变革或革命,其目标是通过共产主义运动助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解体,消灭作为阶级统治和阶级压迫的工具的国家,最终建立自由人的联合体。马克思对费尔巴哈“人的本质”思想的继承与超越,推动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研究的深入与成熟。马克思对人的本质的研究从自然层面走向社会层面,认识到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指出资本主义制度导致劳动异化的必然性,提出只有共产主义社会才能赋予人真正的自由和平等,基于人的类本质思想的共产主义的实现是解放全人类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