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机器翻译(Machine Translation, MT)是指通过计算机将一种自然语言转换为另一种自然语言的过程，涉及计算机科学、数学和语言学各领域的知识 [1] 。自20世纪40年代起，机器翻译先后从基于规则的方法、实例的方法、统计的方法，发展到如今的神经网络方法，其技术越来越成熟，极大地提高了翻译速度和翻译效率，翻译质量也有很大提升。百度和谷歌分别于2015年和2016年上线了各自研发的神经网络机器翻译系统，标志着神经机器翻译技术的正式商业应用。神经机器翻译的发展使机器翻译的质量显著超越了传统的统计机器翻译并逐渐向人工翻译靠近，并在谷歌翻译、必应翻译、百度翻译等多个机器翻译平台上被快速推广应用，被视为重大的语言技术突破 [2] 。
但是神经网络机器翻译仍然存在着很多问题，比如长句处理不佳、跨领域适应性差、翻译质量不稳定等问题。要想借助机器翻译获取高质量译文，势必需要对机器翻译输出的译文进行必要编辑和修改，人们逐渐把目光转向译后编辑(post-editing, PE)，认为译后编辑是提升机器翻译译文质量的主要模式。同时“机器翻译 + 译后编辑”的翻译模式也越来越被语言服务提供商所接受和应用。译后编辑根据一定的目的对机器翻译的原始产出译文进行加工与修改，包括更改翻译错误，提高机器翻译译文的准确性与可读性等。
学界针对机器翻译译后编辑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但是现有文献关于时政文本译后编辑的研究并不多见。当前我们国家正在构建国际话语权，时政文本是我国政府对外交流与宣传的官方渠道，也是世界了解中国时政的重要窗口，因此对外译介好时政文本，对提升中国国际影响力具有重要意义。本文以《习近平谈治国理政》中部分文本汉译英的译后编辑为例，分析机器翻译在语篇衔接、比喻、无主句以及文化用典方面的错误类型并探讨相应的译后编辑策略，旨在为时政文本的译后编辑实践提供参考。
2. 译后编辑类型
译后编辑搭载机器翻译，是一种更为优质而高效的翻译方法。当机器翻译的自动化程序难以给予我们自然流畅的语言体验之时，译后编辑就要去抹平机器译本的粗糙棱角，创造出更为优质的最终译稿。译后编辑的方法有两种：轻度加工和全套整改。轻度加工的目的是让文本便于理解。译后编辑对机器翻译的文章，纠正其明显的错误，让译文读起来有最起码的连贯感和准确度。这是人工介入程序最低的译后编辑方式。笔者认为，轻度加工符合奈达动态对等理论的最低层次对等要求。全套整改则需要纠正所有的机器错误，这就促使编辑过程向着更高层次的境界迈进。这时候，译后编辑的目标就不仅仅是保证文本易于阅读和理解，它还力图追求译文的风格和体裁均能够被处理得恰到好处。此时的干预程序就要比轻度加工时要高也许多。理想的结果是，以这种方式得到的最终文本将与人工译员的翻译文字丝毫不差，译文读者能以与原文读者相同的方式来理解和欣赏译文，这是翻译所追求的理想境界，符合奈达动态对等理论的最高层次对等要求。
3. 时政文本的特点和翻译原则
时政文本翻译是我国对外宣传和政治文化交往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类型丰富多样，既包括一些重要决议、工作报告、会议公报、白皮书，颁布的法规条例，也包括国家领导人的重要报告、讲话、文稿等，具有极大的权威性，属于表达型文本类型。时政文本主要有以下几个特点。一是在词汇层面，政治术语、数字化简称词和四字格、三字格的使用普遍，比如，全面从严治党、全过程人民民主、五位一体、四个全面、正风肃纪、反腐惩恶、同呼吸、全覆盖等；二是在句法层面，无主句和流水句使用频繁，比如：实现中国梦，必须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三是在语篇层面，中文时政文本呈现语篇隐性衔接和语义连续的特点，翻译成英文要显化；四是在修辞层面，时政文本善用比喻、反复、排比、对偶等修辞手段，语言生动形象、节奏感强、既通俗易懂又富于文采，达到了很好的传播效果。
中国时政文本翻译的最终目的是实现中国思想、智慧和价值观的国际传播与接受，向世界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那么，中国时政文本的翻译应当遵循什么原则呢？黄友义提出，“外宣翻译更需要翻译工作者熟知并运用‘外宣三贴近’(贴近中国发展的实际，贴近国外受众对中国信息的需求，贴近国外受众的思维习惯)的原则” [3] 。《理解当代中国高级汉英笔译教程》中提出，对时政文献的翻译要坚持“以我为主，融通中外”的基本翻译原则，也就是在忠实原文内涵和精神的前提下，兼顾目的语读者的思维方式、文化习俗、阅读心理和表达习惯 [4] 。
4. 机器翻译和译后编辑分析对比
时政文本翻译的译后编辑首先要保证译文的准确性与严谨性，相比译文的高雅性，忠实通顺更为重要。下面笔者将结合百度在线翻译输出的译文进行译后编辑，并将机器翻译输出的译文与译后编辑译文进行比较分析，指出机器翻译存在的问题并给出译后编辑策略。
4.1. 时政文本中的衔接
汉语重意合，以意役形，注重隐形连贯，句与句之间没有明确的逻辑关系。英语重形合，以形显义，注重显性衔接，多用连接词，注重句子形式和结构完整。中英语言差异和政治文本的严肃性、准确性给机器翻译增加了难度，也对译后编辑提出更高的要求。
例1：党坚持改革正确方向，以促进社会公平正义、增进人民福祉为出发点和落脚点，突出问题导向，聚焦进一步解放思想、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解放和增强社会活力。
百度译文：The Party adheres to the correct direction of reform, takes promoting social fairness and justice and improving the well-being of the people as the starting point and foothold, highlights the problem orientation, and focuses on further emancipating the mind, liberating and developing social productivity, liberating and enhancing social vitality.
译后编辑译文：The Party has strived to make sure that it upholds the correct direction of reform, that it takes promoting social fairness and justice and improving the well-being of the people as the starting point and ultimate purpose, that it highlights the problem orientation, and that it focuses on further emancipating the mind, liberating and developing social productivity, freeing and enhancing social vitality.
分析：原文是典型的流水句，百度翻译过于平铺直叙，主语后有四个并列的谓语动词，显得很累赘，语义层次不分明，带有浓厚的汉语色彩，没有做到语篇的衔接与连贯。译后编辑译文以the Party has strived to make sure为主干，后接四个that引导的宾语从句，四个从句的主语均为it，指代主句的主语the Party，通过照应这一语法手段实现语篇衔接。同时对个别词语进行了更改，比如，将“坚持”的翻译由adhere to更改为uphold，根据网络版剑桥词典的解释，adhere to意为to continue to obey a rule or have a belief，而uphold意为to defend or keep a principle or law，or to say that a decision that has already been made，especially a legal one，is correct；将“出发点和落脚点”的翻译由“starting point and foothold”改为“starting point and ultimate purpose”，百度翻译过于机械，“落脚点”实际上就是最终目的的意思。
4.2. 时政文本中的隐喻
隐喻是一种常见的修辞手段，是一种形象化语言。时政文本中存在着大量的隐喻，如何将这种形象化语言进行有效的翻译是时政文本翻译的重点和难点。
例2：中华民族的明天，可以说是“长风破浪会有时”。
百度译文：The future of the Chinese nation can be said to be “sometimes long winds and waves break”.
译后编辑译文：The future of the Chinese national can be said to be like “a gigantic ship breaking through strong winds and heavy waves”.
例3：在文明问题上，生搬硬套、削足适履不仅是不可能的，而且是十分有害的。
百度译文：On the issue of civilization, it is not only impossible but also very harmful to copy mechanically and cut one’s feet to fit one’s shoes.
译后编辑译文：It is not only impossible but also very harmful to copy other civilizations mechanically, which is just like cutting one’s feet to fit one’s shoes.
分析：这两个例子的原文都是典型的隐喻，百度译文过于直译，没有表达出原文真正想表达意思，比较晦涩难懂；译后编辑是用明喻取代隐喻并加以释义，将隐喻变成明喻的同时，对原文加以释义。这种译法可以说是一个两全之策，既保留了意象，又可以通过解释性翻译消除可能会出现的误解，更好地实现交际目的。
4.3. 时政文本中的无主句
无主句是汉语中比较特殊的一个句式，无主句的特点之一就是正式性。无主句在时政文本中的使用频率较高，其中大多数无主句属于主语省略。而英语中的无主句就是祈使句，却大多表示命令。无主句的特殊性也导致其翻译要比一般的句子更难。
例4：坚持反腐败无禁区、全覆盖、零容忍，坚定不移“打虎”“拍蝇”“猎狐”，不敢腐的目标初步实现，不能腐的笼子越扎起牢，不想腐的堤坝正在构筑，反腐败斗争压倒性态势已经形成并巩固发展。
百度译文：Adhere to the principle of no forbidden area, full coverage and zero tolerance in anti-corruption, unswervingly “fight the tiger”, “swat the fly” and “hunt the fox”, and the goal of not daring to corrupt has been initially realized. The cage that cannot corrupt is more and more firmly tied up, the dam that does not want to corrupt is being built, and the overwhelming trend in the fight against corruption has been formed and consolidated.
译后编辑译文：We adhere to the principle of no forbidden area, full coverage and zero tolerance in the fight against corruption. We unswervingly “fight the tiger”, “swat the fly” and “hunt the fox”. The goal of daring not to corrupt has been initially realized, the cage of institutions that prevents corruption has been firmly tied up and the moral defense against corruption is being built. The overwhelming trend in the fight against corruption has been formed and consolidated.
分析：这是一个典型的无主句，这是中文政治文本中常见的主题句结构。百度译文采取的是直译，对原文顺序没有进行任何变动，译成了祈使句结构，表达的是一种命令的语气，这显然不符合原文的意思。英语重主语，因此在翻译无主句时，我们首先要结合上文确定动作的施事者，确定译文的主语。译后编辑采用的是we这个有能动性的有灵主语，同时根据语义关系对第一句进行了断句。因此在翻译无主长句时，首先根据句内语义逻辑进行断句，然后采用无主变有主，或主动变被动的策略进行翻译。采用无主变有主策略时，如果遇到“有”字句，还可以使用there be句型。
4.4. 时政文本中的用典
时政文本中经常会出现典故。用典往往通过借古喻今、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方式，言简意赅地阐明立场、引导激励或表达友善，同时达到文化传承与交流的目的。比如《习近平谈治国理政》中使用了大量的典故，比如“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等。对这些典故准确而优美的翻译对实现跨文化交流、提高我国国际影响力有重要作用。
例5：创新从来都是九死一生，但我们必须有“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的豪情。
百度译文：Innovation has always been a near death, but we must have the pride of “doing what is good in our hearts, even if we die, we still have no regrets”.
译后编辑译文：Innovation has always been a near death, but we must have the pride as shown by the patriotic poet Qu Yuan in his verse “I will not regret a thousand deaths to die for the ideal that I hold dear to my heart”.
例6：宋代苏轼在《思治论》中说，“犯其至难而图其至远”。意思是，向最难之处攻坚，追求最远大的目标。
百度译文：Su Shi of the Song Dynasty said in “On Thinking and Governing” that “it is difficult to commit crimes while trying to make them far away”. It means to tackle the most difficult areas and pursue the most ambitious goals.
译后编辑译文：Su Shi of the Song Dynasty said in his article “Proposal on Governance” that “one can achieve the loftiest goals only by solving the most difficult problems”.
分析：两个例句的百度译文没有准确译出原典的意象，未能体现出中国文化的因素；且例6的百度译文过于繁琐，不够简洁，而后一句实则和前一句的意思一样。在译后编辑策略中，例5采用了增译，增补了“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这个用典的来历，且说明屈原是爱国诗人，与引文含义形成照应；例6采用了省译，原文中“意思是”后面的内容实际上是对前面典故的解释说明，因此译后编辑省略了这部分的翻译。
5. 结语
在对时政文本的机器翻译译后编辑过程中，我们要始终坚持“以我为主，融通中外”的原则，既忠实于原文，又要遵守目标读者的期待规范，灵活处理衔接、隐喻、无主句以及用典方面存在的问题，力求效果对等。本文以《习近平谈治国理政》中部分文本汉译英的机器翻译译后编辑为例，分析机器翻译在语篇衔接、隐喻、无主句以及文化用典方面的错误类型并探讨相应的译后编辑策略，旨在为时政文本的译后编辑实践提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