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我国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已经达到26,402万人,比例达到18.7%,65岁及以上人口为19,064万人,比例达到13.5%,人口老龄化逐步加速 [1] 。2020年中国农村60周岁及以上老人人口占农村总人口的23.8%,比城市高出了8%左右。到2035年,中国农村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比例将提高到37.7% [2] 。由此看出,农村的老龄化程度高,但农村的养老条件、养老模式实践与城镇存在巨大的差距。这意味着我国养老服务的重点和难点都在农村。
“十四五”时期,党中央把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上升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并积极探讨了解决这一问题的对策。《“十四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指出“构建农村互助养老服务网络”。党的二十大报告也指出,要“发展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推动实现全体老年人享有基本养老服务”。并且乡村振兴战略中的一个关键环节就是建立农村公共服务体系,而农村互助养老就是其中的一项。因此,乡村振兴战略为做好农村互助养老提供了一个明确的发展方向。具有家庭养老与机构养老双重优势的农村互助养老,可激活乡村老年资源,符合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战略方向,是一种创新性乡村养老模式。
2. 文献综述与数据来源
2.1. 文献综述
在中国知网(CNKI)对“期刊”文献使用“农村互助养老”进行主题检索,发表时间设置为2013年1月1日~2023年12月31日,共检索到232篇相关文献。经过梳理和分析,发现国内有关农村互助养老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四个方面:一是从农村发展互助养老的需求为切入点,探讨了由于家庭结构和城镇化发展的影响而带来农村老人对于养老需求逐步上升。随着城镇化步伐的加快,大量农村青壮年劳动力迁往城市,留下来的农村中龄老人应对自身养老压力大,甚至也难以承担对失能、半失能老人的照料 [3] 。空巢化、家庭规模缩小、少子化、机构养老费用昂贵、管理落后等因素使得农村发展互助养老成为必然趋势 [4] [5]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多种因素使得农村老年人对于互助养老的需求比较强烈,学者们在发展农村互助养老上达成共识。二是以农村老人参与互助意愿为切入点,从而分析出农村老人参与互助养老的意愿及影响因素。通过梳理相关文献可知,在农村互助养老参与意愿上,学者们认为老年人的参与意愿低 [6] [7] ,文化程度、健康状况、居住方式、经济条件、代际关系、邻里关系、养老制度保障程度和社区关心情况等因素对农村老年人参与互助养老有显著影响 [8] [9] 。以上学者的分析丰富了农村互助养老的相关研究,也对实践发展具有指导意义。三是对在农村互助养老的具体模式上进行相关研究。有学者在推广主体上将该养老模式分为政府主导型、精英带动型和民间支持型,认为这三种模式各有其优势和不足 [10] ;同时,有学者还根据参与力量将互助养老模式分为“自助–互助”模式和政府主导推进模式,认为推动农村互助养老发展,必须要改变压力型体制,构建服务型政府,改变以数字年度考核为主的量化考核偏好,由群众来考核乡村政府和干部建设农村互助养老幸福院的政绩,扭转乡村信任危机 [11] ;还有学者根据支付方式分为个人志愿的自愿服务模式、及时付费的有偿模式、延时付费的“实践银行”模式,这三种模式略有差异,但都存在问题。第一种要求志愿者达到很高的道德水平、信任水平;第二种的运行机制又和机构养老接近,互助水平低;第三种也是需要依靠很高的信任来兑现的,本质上就是要解决这种延时如何保证得到兑换 [12] 。在所搜索的文献中,关于农村互助养老运行模式的研究是最多的,研究焦点大都集中在幸福院互助、邻里互助、“时间银行”这三种模式上,并且是从这三种模式的必要性、可行性、运行方式和运行中存在的困境及优化措施等方面进行阐述,这几种模式共同点在于号召要把焦点和重点放在低龄健康老人为高领、失能、半失能老人的服务上。四是通过对农村老年互助养老的意向及影响因素的研究,并在实地调查的基础上,对我国农村互助养老模式的实践、发展困境和对策进行了剖析。有学者认为应该对接触养老服务的相关人员进行专业培训,主要还是要在文化互助、精神抚慰养老设施适老化等方面发力,同时,利用村社宣传栏、广播电视、文娱活动等形式对农村互助养老的内容、形式、特点及优势加强宣传,提升群众的认可度和参与度 [13] 。此外,也有学者认为,和谐的社会氛围及多样化的参与机会能够提高低龄老年人参与互助养老的积极性,同时从发展互助养老理念、开发互助养老项目,发展老年教育和老年健康产业、加大养老服务供给和发展老年志愿服务组织等几个方面给予建议 [14] 。上述学者基于多地调研进行了研究,但是地域研究不均衡,主要是关注中东部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农村,对中西部经济水平落后的农村互助养老关注不够;很多学者提出了建议,大都从老年人自身和社会环境两方面提出了不同的建议,旨在要加强农村互助养老的优势,营造良好的尊老敬老的氛围,增强群众的认同感和参与度。
总的来说,农村互助养老的研究在不断深入。首先,在我国人口老龄化急剧升高、家庭养老功能弱化、机构养老普遍高昂费用的情况下,发展农村互助养老有必要性和较强的可行性;其次,通过实地调研,利用数据、模型对农村互助养老模式中老年人的参与意愿和影响因素进行了分析,探讨可行的农村互助养老模式;最后,学者们提出了许多意见,大都围绕互助养老宣传、养老机制、提升参与度与积极性等进行,为之后的理论研究和实践运行提供了一定指向和启示。
综上,目前有关农村互助养老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中东部地区的低龄老年人,有关高领、失能及半失能老人的研究较少,对于西部偏远地区老年人的互助养老也鲜有提及,但是实证研究的文献少。因此,本文结合阅读文献和对“P”镇的问卷调查,了解农村互助养老情况、发展现状及其困境,并根据农村互助养老的发展困境,找到制约它发展的因素,提供解决问题的答案,为互助养老模式的发展提供可以参考的建议。
2.2. 研究数据来源
研究数据主要来源于问卷调查。通过问卷星平台,对贵州省黔西南州“P”镇的基层工作人员和大学生发放问卷,问卷由本人亲自转发(确保数据来源的真实性),共产生问卷76份。对问卷“问答时间”“重复IP”关键词,剔除无效问卷,共计回收有效问卷74份。其中基层工作人员回收有效问卷为33份,他们都是“P”镇的村支书或者村主任,大学生回收有效问卷数量为31份,是来自“P”镇的各村大学生,其余的10份问卷数量是中青年。此份问卷的目的是通过该镇的基层工作人员、大学生及本人(“P”镇)观察来了解该地农村互助养老的推广情况、农村老年人养老需求情况、以及发展农村互助养老可能面临的问题。
3. 农村互助养老现状分析
当前中国中西部很多农村地区都是“代际分工为基础的半工半耕”家庭模式,这种模式就是大多数家庭青壮年劳动力进城务农工商,中老年人留守农村务农 [12] 。并且进城的农民工年龄大了,如果没有足够的条件能够在城市安定,他们还是会返乡务农;或者就是农村的老年人根本不愿意进城,原因有二:第一,城市生活成本比农村高,还缺少就业机会,只是城市的消费者,同时,城市发展太快,很多老年人难以适应城市生活,但回到农村可以与土地结合成为生产者,并且农村是熟人社会,容易产生意义和归宿感;第二,很多农村老年人在城市生活了大半辈子,在城市生活根本不习惯,并且在城市的子女家会认为自己生活不自由,整日与子女同呆在一个屋檐下,简直就是受罪。现阶段,有能力和有条件的青壮年定居在城市,而留守的老人依然滞留在乡村,这样,生活在农村的老年人的现实状况和养老问题就是比较关切的问题。
3.1. 农村留守老人状况
3.1.1. 当前农村老年人的类型
在农民可以和土地相结合,每一个农民都有自己的房屋、耕地、庭院,且居住在乡村这个熟人社会中,按照农村老人(无论是城市返乡还是一直务农的)的生产生活情况就有三种类型:
第一种类型是有劳动能力的低龄老人。这类老人一般上没有老人,下没有孩子、无负担,农闲时间多、同龄朋友也多,虽然收入不高,但消费也不高,不太缺钱花,甚至有现金支持在城市艰难过日子的子女。因此,它们进入了轻松闲暇时期,与土地结合起来的低龄老年人,生活最稳定、安逸、惬意,开启了人生的“第二春”。
第二种类型是在农村不再从事农业生产但生活可以自理的老年人。他们的收入不高,主要是依靠自己的积蓄、子女的经济支持、国家养老保险等作为收入来源,但能够维持自己的温饱。他们成了社会的消费者,心理上变得相对弱势,容易产生孤单、拖累儿女心理。
第三种类型是高龄、失能、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人。他们需要有人照顾,若有另一半子女在,得到照顾,生活问题顺利解决;若子女不在身边,未得到足够照料,生活质量很差,心理上更加处于劣势。还有一些生活未能自理的老年人长期卧床,“久病床前无孝子”,心理向往美好生活积极性低,甚至在有些农村地区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人出现自杀的情况。
3.1.2. “P”镇当前农村老年人的主要状况分析
该地所在地域的总体情况是有工作的子女进城安居,低龄老年人会随着进城,帮忙照顾孙辈,高龄老年人留守家中,或与配偶一同居住,或有一子女在家照顾,同时大多数农民进城务工,留下中低龄老人留守农村并照顾孙辈,只有在过年或家中有重大事件时回来帮忙。
在调查中“P”镇的农村老年人的情况是60~70岁的老年人占比72.97%,71~80岁的老年人占比为27.03%,81岁以上的基本没有(见图1),而在农村60到70岁的老年人基本上身体都比较康健,能够从事劳动。老年人主要居住情况为独居或与配偶一同居住,占比为43.24%,与子女、孙辈同住(子女在身边照顾)的占比为29.73%,与子女、孙辈同住(子女不在身边照顾)占比为27.03% (见图2)。由此可见,该地的农村留守老人主要还是独居或与配偶一同居住。在问卷中,留守老年人基本能自理的比例达到86.49% (见图3),造成独居老人形成的主要原因是子女外出务工,比例达到85.14% (见图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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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ure 1. Which of the following age groups are concentrated among the elderly in your village or town?
图1. 您所在的村、镇的老人集中在以下哪一种年龄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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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ure 2. What is the primary mode of residence of older adults in your village or town?
图2. 您所在的村、镇老年人的主要居住方式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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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ure 3. How is the ability of elderly people living alone to take care of themselves in your village or town?
图3. 您所在的村、镇独居老人生活自理能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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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ure 4. What do you think are the reasons for the formation of elderly people living alone?
图4. 您认为独居老人的形成原因是什么?
3.2. 农村互助养老的主要模式
根据养老资源供给方式的不同,目前我国农村地区主流的养老方式共有三种,分别为家庭养老模式,机构养老模式,互助型养老模式。其中互助老杨模式是建立在乡土互助文化基础上的家庭、家族、邻里及村落之间的养老互助活动,以老年人为主体,通过发挥低龄健康老年人的价值来为高龄、自理能力较差的老年人提供互助服务的形式,是解决农村空心化,老年化问题的根本养老方式,该养老模式注重养老资源的整合和合理发挥,通过多方力量共同为老年人提供养老帮扶,是一种融合了政府支持,社会参与以及市场运作的多元化养老方式。当前的互助养老模式受到广泛关注与国家的积极倡导,其内在符合农村社会底色,及老年人在地化的需要,成为低沉本应对老龄化的中国特色制度方案。目前互助养老模式可大致分为三种,分别是以“河北肥乡模式”为代表的幸福互助院模式、以延时支付为特征的“时间银行”模式、基于地缘关系的邻里互助模式。
3.2.1. 互助幸福院模式
2008年,河北省邯郸市肥乡县率先探索出符合我国农村养老实际需求的农村互助养老模式,带动了全国农村互助养老模式的兴起。在2008年,肥乡县前屯村把废旧学校改建成“辛福院”,秉承离家不离村的观念,吸引独居老人入住。在民政部门的推动下,这一养老模式得到迅速推广。在“政府支持,村级主办,互助服务,社会参与”的基础上,这是一种为乡村老年人提供的养老服务,包括日间照料、精神慰藉、休闲娱乐等。“幸福院”的养老方式,通常是利用地方上的老房子进行改建,以集体为主,财政部分予以适当补贴,其余的则由孩子自己负担。该模式满足了老年人可以不离农村也可以享受优质养老服务的需求,能够免去老年人对于陌生环境和陌生同住者的不适感,也为子女探望父母提供方便,成为备受农村老年人欢迎的养老方式。在家庭规模缩小、农村老年人养老积蓄有限、政府承载能力有限、市场养老逐利倾向等难题下,幸福互助院养老模式运行成本低,能够促进公共养老资源的整合,提升农村老年人的养老质量。并且是农村社会养老服务的过渡阶段,能够成为农村互助养老服务体系的有力补充,即使未来城乡社会养老服务实现均等化,也能够以新的形式继续存在。
3.2.2. “时间银行”模式
“时间银行”(Time Bank)的互助理念源于日本,后由,美国学者Edgar S. Cahn推广。“时间银行”互助养老模式的理念和运作方式主要来源于西方国家20世纪80年代开展的社区互助养老实践 [15] 。我国的“时间银行”服务最早出现在20世纪90年代末的上海,主要是组织低龄健康老人担任志愿者,向高龄老人提供生活照料服务,累积存档的服务时间可以用来换取自己今后需要的养老服务,同时也可以进行实物兑换。2018年的《政府工作报告》第一次明确提出发展互助养老,后民政部把“时间银行”这一模式列入了全国居家社区综合改革的试点,并将其推广到全国。从我国现有的实践形态来看,“时间银行”即是“以我为大家,人人为我”为宗旨,以低龄老人协助高龄老人为主要内容的志愿服务,以填补我国农村空巢、失能、半失能老人缺乏照料资源的困境,从而实现“互助”和“互惠”的融合,“时间银行”还注重邻里之间的互相帮助,将“时间货币”通过一代一代地传递下去,在未来自己需要养老服务时再兑现使用。农村由于农业生产、土地经营规模、人际关系特征和劳动力流动等因素,有发展“时间银行”互助养老的有利条件。这是一种双向互动的模型,对于高龄老人来说,可以有效地缓解他们的居家养老问题;对于年轻的老人来说,他们可以发挥自己的余热,提升自己的价值。
3.2.3. 邻里互助模式
邻里互助养老模式是一种街坊邻居抱团取暖互助养老模式。以社区为依托,以社会工作者为主体,以志愿服务机构为服务平台,由低龄老人为高龄老人定期提供日常照料、精神慰藉等服务。它是基于“熟人社会”情感基础的联结,是由老人自发组成的活动模式,是由老人走出家门,组成养老社区的一种特殊形态,是一种自助、互相帮助的“朋友圈式”养老模式。在我国知名度较高的是陕西榆林邻里互助模式。在村委会的引导下,通过对当地留守人力资源的挖掘,组建一个互助团体,对本村独居、失能半失能老人进行定期的日间照料和精神慰藉。基于地缘关系的邻里互助模式门槛较低,能够让老年人在相对熟悉的环境中安享晚年,丰富了老年人的精神生活,又符合我国守望相助的文化传统,是我国养老服务本土化的积极探索,但也面临着资金来源保障、人才激励机制、明确服务标准等难题。
3.2.4. “P”镇农村养老模式倾向分析
“P”镇年龄在60~70岁的老年人占比72.97%,71~80岁的老年人占比为27.03% (见图1),老年人主要居住情况为独居或与配偶一同居住,占比为43.24% (见图2)。由此分析,该地的老年人大多数属于有生产能力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至少在5、6年之后,处于60~70岁阶段的老人也会变老,随着而来的是生产能力不足,并且大部分农村现阶段虽然有农忙时,但闲暇时间较多。并且在调查的问卷中,对于选择该地最容易推行的农村互助养老模式,选择最多的是互助幸福院模式和邻里互助模式,这两个模式在总的问卷数量中,比例达到90.54%、67.57% (见图5)。并有人认为“时间银行”模式的延时性太长,并不能保证自身是否得到有效的兑换。由此可见,幸福互助院的相对于其他两种模式,深受欢迎。
4. 农村互助养老的发展困境
4.1. 农村互助养老发展普遍困境
农村互助养老发展的普遍困境在于政治法规不健全与监督机制不足,筹资渠道单一,缺乏可持续的资金来源、服务类型较为单一,服务质量有待提升、政策支持与监督机制的不完善、互助养老认同度低,传统观念根深蒂固、服务内容偏离和区位错配。
4.1.1. 政策支持与监督机制
目前,我国还没有对农村互助养老做出明确的规定,相关的法律法规还不健全,相关的约束政策和管理制度还不完善,在资金凑集、设施建设、监督机制等方面没有相应的标准可以依照,因而存在政策支持与监督机制的不完善的问题。没有完善的法律法规保证,若如在互助过程中发生意外,会因责任划分不明确出现问题时往往难以得到解决。以“时间银行”为例,该养老模式名义上称之为“时间银行”,但是没有统一的、权威的管理体制和运作体系,所以它不能像现实银行一样,在任何时候都能把钱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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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ure 5. If rural mutual elderly care is introduced in rural areas, which of the following models do you think is the easiest to realize?
图5. 若农村推行互助养老,您认为以下模式哪一种最容易实现?
4.1.2. 筹资渠道与筹资方式
互助养老最大的困境是资金来源问题,目前农村互助养老筹资渠道单一,缺乏可持续的资金来源。一些农村的互助照料中心主要资金是依靠民政部门专项拨款,虽然也有社会注入资金的支持,但财政支持只是起到辅助作用,社会捐助和企业捐助的积极性不高,村集体因集体经济也比较薄弱,缺乏稳定的外部资金供给渠道和足够的资金支持,甚至有些地方的互助照料中因资金缺乏而导致暂停运营。
4.1.3. 服务类型与服务质量
与养老机构相比,农村互助养老的三种模式,基本上是利用农村的有限的空间和设施来进行,普遍存在服务类型较为单一,服务质量有待提升等问题。一些农村互助服务中心的服务内容、方式不够完善,由于受成本的约束,专业的管理人员缺乏,由于服务对象多以五保户及空巢、高龄老年人为主,难以满足其他失能、半失能老人的养老需求,服务层次低。
4.1.4. 互助养老认同度与传统观念
在我国,特别是在农村,“养儿防老”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子女的赡养功能在农村家庭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赡养老人是儿女的责任与义务。所以,大部分人(包括老人)对互助养老的认同度并不高,他们普遍觉得,老年人参加互助养老是家庭养老缺位,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他们通常不会接受除了子女之外的养老方式。另外,互助养老的理念和模式起源于欧美,近年来在我国开始实施,从个体到基层,都没有形成对互助养老的正确认知,老人的互助养老观念不强,认同感不高,这极大地影响了互助养老模式的健康发展。
4.1.5. 互助养老服务内容与区位错配
在一些互助养老中心,由于高端养老设施和正规化管理方式与老年人本身的认知图式和生活场景、生活节奏不匹配,例如棋牌室、健身室、电脑室等,老人的精神需求未得到实质性的提升。此外,还有一些基层地方争取的项目资源时要求人与物强行匹配,而非物与人适配,在打造农村互助服务中心时,更偏向于提供高规格服务,用城市思维和流行文化想象农村,脱离了农村老人的认知图式,对老人的身心结构的空间安排无人问津。同时,一些农村地区,为了如期完成养老活动场所,常常把老年活动中心直接设置在村委会,便于日常管理和组织运行。这种较强的娱乐属性和浓厚的政治属性完全相冲,难免会给老人造成空间约束感,使其在开展互助活动时放不开。
4.2. “P”镇农村互助养老发展困境
通过问卷分析,问题“农村互助养老的推行,您觉得存在什么样的困境?”占比最高的4个选项分别是资金来源不足(82.43%)、欠缺完善的制度设置(85.14%)、农村地区互助意识淡薄(72.97%)、缺乏专业养老服务人员(66.22%) (见图6)。此外,该地村子与村子之间相隔得有一定距离,虽村村通公路,但是村与村之间太零散,如何高质量实现老年人之间的互助也是一项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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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ure 6. What kind of dilemma do you think exists in the implementation of mutual care in rural areas?
图6. 农村互助养老的推行,您觉得存在什么样的困境?
4.2.1. 资金来源不足
该地发展互助养老模式面临最大的困境仍然是资金来源不足问题。一是没有特殊的产业支撑,当地财政收入来源缺乏,没有足够的专项资金投入;二是该地处于偏远地区,社会可投入资金来源也不足够,村集体目前没有任何的集体收入和闲置资金,如果只依靠政府的资金来经营的话,那就不可能长久;三是农村地区个人及家庭收入较低,没有自己经营的产业,大多数人靠务农工商补贴家庭开支,没有多余的闲钱投入农村互助养老的运行。
4.2.2. 欠缺完善的制度设置
相关的法律法规不健全,相关的约束政策和管理制度不完善是农村地区发展互助养老存在的普遍困境。并且,该地还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包含了至少三个少数民族,部分农村的接受程度不同,需要结合政策因地制宜地制定地方的规定规章;同时,根据调查,许多基层工作人员对于互助养老模式的运行机制了解程度低,对于适配的法律法规解读还需进一步努力。
4.2.3. 农村地区互助意识淡薄
该地农村从未推行过农村互助养老模式,接受该模式还需要一定时间。在调查中,问“老年人不愿意选择互助养老的原因有哪些”时,选择受社会传统观念束缚比例达到了83.33% (见图7),发现受访者对互助养老服务表示“不了解”者占多数,老年人需求存在差异,这就要关注一个主要的问题,即如果需求较低,又如何刺激互助需求和培养互助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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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ure 7. What do you think are some of the reasons why older people are reluctant to choose mutual care?
图7. 您认为老年人不愿意选择互助养老的原因有哪些?
4.2.4. 缺乏专业养老服务人员
该地农村除了一些基层工作人员、大学生、一些乡绅具有能够快速理解各种养老要求及内容之外,留守的农村居民文化水平普遍都比较低,它们又应当以何种方式融会贯通这些五花八门的养老服务要求,从而培养专业的服务人员也是一项难题。
5. 农村互助养老的优化路径
5.1. 农村互助养老的共同优化路径
5.1.1. 加强农村互助养老模式的顶层设计
党和国家十分重视农村养老问题,做出了一系列顶层设计。如“十四五”规划、党的二十大报告、乡村振兴战略等国家发布的文件和政策都为农村互助养老模式的发展指明了方向。但是由于政策目前停留在书面文件居多且不同地域发展互助养老模式存在差异性,在法规政策上也要秉持因地制宜的原则,鼓励各地制定符合当地特色和实际情况的养老模式和运行细则。只有责任和目标做到明确、服务管理标准做到严格,互助养老模式才具有发展的活力。
5.1.2. 多渠道筹资,增加农村互助养老资金支持
要建立农村互助养老多元经费筹集机制,依据“政府补一点、社会捐一点、集体给一点,老人出一点”的原则,通过政府引导动员多方进行资金互助。一是充分利用本土资源优势,发展适合本地的产业,延长产业链,提升农产品的附加值,增加村集体的收入。二是充分挖掘本村乡贤的资源优势,建立密切联系,通过他们拉动更多慈善机构、公益基金和志愿者组织等参与进来,吸纳社会资金。三是注重挖掘人力资本,做好低龄老人的思想引导,鼓励他们积极提供老年服务,增加“时间银行”存储量。
5.1.3. 丰富农村互助养老的服务内容和形式
与时俱进丰富养老服务内容和形式是满足农村老年人多维度需求的本质要求。首先,改变现有的服务内容和形式。现有的农村互助养老的服务内容注重在于生活照料、精神慰藉和心理疏导等方面,因此,要提供可供老年人发展自身能力的服务内容和形式,不仅只是考虑高端服务供给,也要考虑基础性、保障性服务。同时,要树立整体思维,互助服务对象要引入年轻血液,避免服务对象单一化(完全定位于老年群体)、内容趋于只是让老年人人打打牌、看电视服务,还要避免服务功能的局限,要把村庄文化建设融入到老年人的聚集空间来,使其融入村庄社会,而不是抽离村庄社会,沦为单一年龄群体的自娱自乐。其次,通过“时间银行”,充分发挥农民在乡村治理中的主体作用,通过代际间的互助形式,使老人的服务成果各有所“为”而促进机制可持续运行,实现从“志愿互助”到“储蓄互助”的转变 [3] 。由于村庄里都是熟人社会,村民见的互助付出、服务的情况一般都是透明可见,成为监督服务质量的有效形式,形成“你帮我、我帮你”的良性循环。
5.1.4. 拓展互助范围,吸纳代际互助参与
农村互助养老延续了传统中国乡村社会互惠与合作的传统,不仅只是老年人自发互助养老,同时还有年轻人孝亲敬老、爱老、养老、助老的传统,因此就要结合两种传统,拓展互助的范围。例如共同学习。利用终生学习、文化传承活动或项目,让老年人与年轻人沟通交流,挖掘农村老年人的潜在潜能,促进传统文化和技艺的传承,助力年轻人了解当地文化传统,建立起代际支持和互惠的双向奔赴。
5.1.5. 充分发挥老年协会力量,助力互助养老良性发展
在多数农村,农闲时间较多,对于有质量的闲暇时间需求大。老年人协会可以组织农村老年人,使他们“老有所乐”,并在此基础上“老有所为”,也可以与养老互助的“老有所养”形成相互支撑。老年人协会可以让村里老人闲暇时有去处,可以聚在一起过节日、共同庆生,组织文体活动等,是老年人喜爱的场所。在老年人协会基础上,再建立基于村庄熟人社会的养老互助社,就可以为农村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高龄老年人提供照料,让这些高龄老年人“老有所养”。
5.2. 基于“P”镇农村互助养老优化路径
5.2.1. 加强宣传,营造互助养老氛围
在调查问卷中,发现大多受访者不了解农村互助养老。因此,对于偏远地区的农村,要多充分利用广播、电视、基层工作人员和大学生培训等渠道加强互助养老的宣传,营造良好互助养老氛围,夯实互助养老意识基础。村集体还要在全社会开展人口老龄化国情教育、老龄政策法规教育的支持下,自觉引导村社增强接纳、尊重、帮助老年人的关爱意识和老年人自尊、自立、自强的自爱意识,避免将中青年人与老年人处于对立状态,为老年人参与互助养老提供良好的社会环境。
5.2.2. 发展老年教育,为老人参与互助养老提供智力支持
该地的农村地区,大部分老年人的受教育程度都比较低,所以要多形式发展老年教育,提高老人的知识、技能。一方面,发展老年教育。条件允许,可以在农村发展类似老年大学的乡村小课堂,教授老年人关于互助养老的知识,提供其生存发展能力的策略、技巧和学习机会。另一方面,加强农村基层组织建设。老年人不是社会群体的边缘人,农村基层组织要自觉引导老年人继续社会化,向年轻人和新知识学习,同时给志愿者提供接触农村老人的平台,耐心地教授老人一些新的知识和生活技能,为参与互助养老提供智力支持。
5.2.3. 关注老年人真实需求,解决老年人实际遇到的问题
在问题“您认为独居老人的形成原因是什么?”中,85.14%的受访者选择了“子女外出务工”(见图4),问题“您认为老年人选择参与互助养老的原因有哪些?”中,78.38%的人选择了想要减少子女负担(见图8)。可见,该地农村老人的普遍情况是子女外出务工,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有人陪伴,不至于生活那么孤苦,而且农村老人大多数一辈子务农,他们最希望与土地结合,进行农业劳动,发挥自己的余热,减少家庭负担、社会负担,从而增强自我效能感。因而要根据不同年龄和特点的老年人对养老服务的差异需求,以便根据老年人的文化程度、生活自理能力、居住方式等实行区互助养老分类管理和差异化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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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ure 8. What do you think are some of the reasons why older people choose to participate in mutual care?
图8. 您认为老年人选择参与互助养老的原因有哪些?
5.2.4. 加强村庄文化建设,构建互助价值认同
在将来,还是会有一大批人因在城市无法立足而返回乡村,农村养老问题终将还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因此,要充分利用村庄文化资源,构建农村互助养老的价值认同,夯实农村互助养老底座。像在该地这样的多民族地区,民族村落、农村传统建筑古色古香,是人们传统生活方式的一个载体,寄托着他们无数乡愁和回忆。可以充分发挥本土文化资源,厚植传统文化底蕴,集体展示乡村建筑和民俗风情,挖掘乡村文化记忆和文化符号,唤醒农村人的乡土记忆,产生深层的精神共鸣 [16] 。同时,要充实农村老年人的闲暇时间,避免闲暇的无意义感。由于农业机械化,农闲时间多,很多地方的文化氛围并不好。产生了赌博、迷信活动、地下宗教、人情泛滥、无序竞争,以及其他以感官刺激为基础的各种低俗文化的泛滥。在当前农村人财物流出农村的背景下,农村社会中结构性力量的弱化进一步造成农村人际关系的弱化。因此要加强农村的文化建设,为互助养老构建良好的价值认同和空间参与。
6. 结语
破解未富先老的农村老龄化是一个重大挑战。要解决农村养老问题,就必须根据中国的实际情况、社会文化、农村实际和传统,建立适合农村实际的农村互助养老模式,并根据不同地区的实际情况,探索适合当地实际的农村互助养老运作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