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贵州水族妇女一直以来都在传承着他们的传统手工技艺——水族马尾绣。其中，图案是马尾绣重要组成部分，为绣品的精髓所在，其图案纹样多来源于生活，包括田边地头的花鸟草虫、神话传说、生活习俗等，心灵手巧的水族妇女用针线表现出了这些纹样丰富的文化内涵，创作出了极具地域文化价值和审美价值的马尾绣艺术作品。
2. 水族马尾绣
水族马尾绣的起源可追溯到古老的赛马养马习俗，它的传承历经数代人的努力，最终形成了今天的样貌。在水族的重要传统节日端节上，男子赛马，女子则会穿上精美的马尾绣服饰参加节日，以此来表达对马的赞美和尊重。马尾绣以使用马尾裹丝线而得名，将马尾作为原料，不仅能够防止腐烂和变质，还能利用其中的油脂成分来维护外部丝线的完整性。水族获取马尾毛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从需要打理的活马尾巴上剪取马尾；另一种是在水族老人去世的葬礼中，从祭祀用的马匹的尾巴上取毛 [1] 。
水族马尾绣，作为一种传统的手工制作，拥有着悠久的历史，制作过程包括挑花、绣花、补花、马尾绣、平绣、十字、打籽、乱针刺，是水族刺绣中运用较多的技法之一，也是水族最古老、最具特色、最负盛名的一种刺绣，其工艺精湛，立体感、艺术感极强。在水族的日常生活中，马尾绣的精美图案无处不在，如妇女们背着婴儿的背包，脚上的绣花鞋，更是把马尾绣的精髓完美地呈现出来，它们充满着浓厚的民俗气息，彰显出水族人的精湛的手工制作技能，是代代水族妇女们在历史长河中精心打磨的珍贵财富，被称为“刺绣艺术的活化石”。
3. 绣品图纹布局及设计
马尾绣是一种独特的手工艺，源自水族人民的日常生活，水族妇女以日常生活中的物品和传统的文化故事为灵感绘制图案。既简约而优雅，又具有一定的规则和模式，被广泛应用于各种物品上，如扇子、女装、配饰、鞋子、枕头、帽子、儿童服装等。
3.1. 图纹设计及布局
“水族马尾绣妇女服饰图案的题材类型丰富，世间万物、少数民族的个人情感，以及日常生活经验都被心灵手巧的水族妇女融入服饰中，代表着人们对大自然与生活的热爱和敬畏，因而图案素材大多来源于与水族人民生活相关的事物。” [2] 水族人民应用的图案大多包含了水族人民的图腾崇拜，比如蝴蝶、蝙蝠、鱼等。
水族马尾绣纹样十分丰富，构图上讲究中心对称与协调统一，布局上由边框、中心和骨架构成，图形多为对称图形，分布均匀，疏密有致，视点集中。例如蝴蝶在马尾绣中的应用，以图1与图2为例，图1是藏于上海博物馆的水族马尾绣中，采用“花中花”构图，在蝴蝶内外再绣蝴蝶、花果、寿字等纹饰，并缀以银泡(表示星星)，缘以黄边，突出纹样。
Figure 1. Aqua horsetail embroidered harness (now in the Shanghai Museum)
图1. 水族马尾绣背带(现藏于上海博物馆)①
蝴蝶位于该背带的上半部分，并且比例较大，图案造型优美生动，与花草纹、云纹等相互搭配形成丰富的画面感。在水族社会的民间传说中，蝴蝶是世代崇拜的祖先化身。“在水族的古老传说中，太阳在天上炙烤，一只蝴蝶为被放在田边快晒晕的孩子遮挡烈日，孩子得以幸存下来。” [3] 妇女们便将蝴蝶图案应用在“背带”上，以保佑孩子健康、平安，成为“背带上的守护神”。
Figure 2. Aqua horsetail embroidered butterfly pattern
图2. 水族马尾绣蝴蝶纹②
图2蝴蝶造型同样讲究对称，在线条上相较圆润，更呈现出蝴蝶的生动可爱。以红色布为底，搭配白色丝线，色彩搭配鲜明和谐，框架明朗。总的来说，蝴蝶造型色彩搭配较丰富，以红、蓝色和红、绿色等对比色为主，多应用在马尾绣中大量出现在背扇、围腰、布鞋上。蝴蝶的表现手法、构图方式以及细节勾勒有所差异，总体形态对称，线条流畅、蝴蝶翅膀面积比例较大，纹样丰富是水族刺绣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动物形象。
“在老家，吃鱼干，怀念故乡。”一首传统民间小调《水族》，把“鱼”作为一种神圣而又尊贵的存在，它代表了生命，也被视为一种传统文化，也被广泛应用于水族马尾绣服饰上，象征着他们对于家庭和谐、家庭团聚的信念，也象征着他们的家庭的和睦与幸运。主要出现在画面的主体位置或散布在中心的外围，一般组合出现。
Figure 3. Horsetail embroidered fish pattern
图3. 马尾绣鱼纹图案③
正如图3展现的那样，采用了蓝色作为基调，以四条鱼的铜鼓纹作为核心，并且向外围集结，其中心呈现出对称的分布。尽管这只是一个平面的图案，但通过采取夸大的变形技术和精细的排列，这只鱼的翅膀和尾巴显得格外逼真，充满了生命力和活力。
Figure 4. Horsetail embroidered fish pattern
图4. 马尾绣鱼纹图案④
图4为鱼纹的另一种组合方式，黑色为底，丝线以橙、红、绿、紫等颜色搭配，色彩鲜明。造型上两条鱼逆时针围绕中心呈回旋状的鱼纹图案，象征着生命生生不息、循环往复。当中的鱼纹造型生动，锯齿状的鱼鳍和向内翘起的鱼尾都极富动感，周围常装饰草纹等。
在马尾绣中还会应用到龙、凤凰需占据面积较大的图案，并且在龙凤的应用上，通常是将两种动物分开，单独运用在绣品上，如图5、图6。
图5、图6皆以黑色为底，搭配以红色、绿色等丝线，线条轻盈生动，龙、凤均占据大面积，整个呈对称布局。但是作为装饰的花草动物则不追求对称，看似杂乱，但起到了填补空白的作用。同时花草动物的色彩运用与龙凤搭配，呈现出浑然一体的状态。
Figure 5. Horsetail embroidered dragon pattern
图5. 马尾绣龙纹⑤
Figure 6. Horsetail embroidered phoenix pattern
图6. 马尾绣凤纹⑥
从图5、图6中也可看出植物图纹不会单独出现，而是与动物一同搭配成图。比如，葫芦图案一直都是水族妇女服饰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来源于水族古老的神话传说。她们用马尾绣的方式将葫芦图案绣在日常服装上，以表达对新生儿的祝福，祝愿他们能够平安出生、健康成长，通常会与其他动物搭配成图。
Figure 7. Horsetail embroidered gourd, phoenix pattern (p. 207)
图7. 马尾绣葫芦、凤凰图纹(p. 207)⑦
图7为双凤托葫芦作为主图案，仍然讲究对称，颜色以蓝色、绿色等鲜明的颜色作为搭配，在黑布中给人以视觉冲击。则以连续纹样为主，使整体风格饱满且统一协调，形成的整体画面既丰富又和谐，纹样形式排列疏密有致，在对称的同时又不失动感，起到了很好的平衡效果。
3.2. 马尾绣图纹应用的特点
3.2.1. 整体性
马尾绣图纹中，以动植物图案为主，各种动植物图案皆以完整形态呈现，将铜饰等作为中心，辅以连续性图案填补空白。各个元素之间布局组合合理，使得整个图案布局严密规整，整个绣品留白极少，体现了整个布局的整体性。
3.2.2. 具有一定的随意性
除了有对称的构图方式外，其还有一种没有固定的构图形式，主要是将整个图案的轮廓限制在固定大小的空间内，使其呈现出某种特定的轮廓，常见的轮廓形状有方形、圆形、多边形等，在马尾绣中，如图8。
Figure 8. Horsetail embroidery asymmetrical pattern
图8. 马尾绣不对称图纹⑧
整体轮廓呈方形，利用鱼纹作为中心，四周围绕着十二种动物纹样，边缘的几何纹样利用二方连续式的方式进行规则的排列，两侧以龙凤作为装饰，每个纹样的形状、颜色、题材都有所差异，形成的整体画面既丰富又和谐。
3.2.3. 表现形式丰富
水族应用到马尾绣中的图案种类丰富，包含了日常生活接触的到植物外，还有在民间传说中的动物，不同的图案组合包含着不同的含义。在马尾绣中应用这些图案，不仅是在表现水族人民的图腾崇拜，也是在抒发其对生活的期望。
4. 水族马尾绣的美学特征
水族马尾绣中不仅包含丰富的民族文化，其中图案、颜色的应用体现了时代的特征，也表现了水族的审美价值。
4.1. 构图对称和谐
水族马尾绣妇女的服装图案多种多样，从单一的、连续的到组合的，每种都有其独特的魅力。它们的搭配十分完美，丰富多彩，主题清晰明确，细节精致，让人眼花缭乱，但乱中有序。
马尾绣服饰的设计注重对称和平衡，这种设计方式有助于增强作品的结构感和美感。在水族妇女的服装上，无论是背带还是衣袖，都非常注重图案的对称性，并且可以看到一条明显的中心线。这幅画的整体风格平衡而统一，但局部细节却富有变化。如图9，它不仅展示了动态与静态的完美结合，更为整个画面增添了宁静而温馨的气息，呈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对称美。
Figure 9. Horsetail embroidery symmetrical pattern
图9. 马尾绣对称图纹⑨
水族马尾绣技艺并未在文献中体现，而是由水族妇女代代相传。因此，在构图上体现着便于记忆的特点。体现为在平面图上的刺绣构图很多基本是固定的，构图的模式化便易于记忆与传授。以鞋面为例，鞋前端三分之二为马尾绣花鸟纹样，鞋口周围及后跟便是编织针法的几何图形，如图10。
4.2. 色彩丰富
马尾绣纹样色彩极为丰富、色彩语调多样，但并不是无迹可循。任何民族、民间艺术作品均是一定的时空背景下的产物，是民族传统、宗教文化以及地域差异等因素的综合产物，它们均会对少数民族织绣纹样色彩语调、语汇的使用、选择产生很大的影响 [4] 。传统的水族马尾绣的色彩特征可归纳为素雅、鲜艳、渐变三种色彩特征的组合。
水族长期生活在青山绿水的自然环境中，历来崇尚古朴素雅。因此，水族传统服饰在色彩上偏爱靛蓝、黑色、青色等色调。而马尾绣的色彩并不忌讳红、黄等鲜艳色彩，且注重色彩的对比，常用黑色与红色、红色与绿色、橙色与深绿、靛蓝与橙红等进行色彩搭配。
在颜色分布上，马尾绣多以黑色、蓝色、青色等为布底色，在绣线上的颜色搭配则极为强烈，“水族刺绣注重对比色的搭配运用，常用的对比色有黑色与红色、大红与翠绿、橙黄与墨绿、靛蓝与橙色等” [5] 。运用鲜亮的颜色，强调颜色的搭配组合，形成强烈的视觉效果。
由深到浅的色彩依照明度、纯度依次规律变化的配色，可称为渐变色。水族妇女依照规律变化的颜色，分两种情况，一种是绣线由深到浅用相近色系，如鲜红、玫红、粉色、白色，这类搭配在刺绣花瓣时用得比较多；另一种是选择一种主色调，运用不同的明暗搭配为技巧，如以红色为中心色，提亮了整个画面，边缘依次搭配明暗度不同的橙色、黄色、蓝色等。有层次地渐变搭配，在横向或纵向的明度和纯度上差异并不大，因此给人以色彩和谐的美感 [6] 。
4.3. 设计具有独特性
传统的水族马尾绣图案和制作技艺，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规范和流程。女性通常会使用象征性的隐喻来表达她们对大自然的简单理解，并通过艺术符号来表达她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与传统的四大名绣相比，水族传统的马尾绣有着独特的风格。它的图案和造型都非常夸张和简单。在这种风格下，水族的女性穿的衣物上的装饰花纹都是从日常生活中汲取灵感，并且通过大胆的设计来展示这种独特的风格。它们既保留了传统的艺术精髓，又能够让人们看到它们的真正魅力。这个作品的设计非常独特，它的风格非常简洁，并且非常随机和生动。它没有采用传统的模板，而是通过丰富的创作思维和抽象的符号来表现，增添了它的装饰性。
在水族马尾绣中，妇女们的衣裳上的图案通常都用精细的弧形来表现出来，包括各种动物或植物的图案。这些图案的轮廓通常呈现出弯曲的形态，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呈现出丰富的层次感。这些图案既能够体现出图案的连贯性，也能够展现出图案的独特魅力。
除了精美的动物和植物图案，这里还有一种古老的水族文字，即水书文字，它以其多样的形式出现在各种图案中，给人以丰富而又独特的视觉效果。水族妇女背小孩用品。背带尾部的四角月，为水书竹简图案，为水族以自己语言认读的文字，后虽不为水族人，但水书中的个别文字依然是以刺绣图案的题材呈现 [7] 。
5. 结语
马尾绣图纹蕴含着水族人民希望家族平安吉祥、儿孙满堂、孩童健康平安以及对生活幸福美满的憧憬。马尾绣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对于中国人来说，有着不可替代的传承内涵，其传承发展对于当代设计具有十分的借鉴意义。
首先，结合生活实际。水族马尾绣来源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但时代瞬息万变，不少人在打破水族马尾绣纹样传统的分高，将马尾绣元素更广泛地应用至服装设计等方面，发展文化产业。
其次，体现水族民族的审美特点。水族人以线为工具，以土布为载体，将群体的传统历史、审美意识、民族情感绣在服饰品上，并以此实现了文化的传承和传播。马尾绣包含着水族这一少数民族的文化内涵，具有其思维方式，想象力以及文化自觉。其对动植物的描绘以及崇拜，是在将自身的感情寄托在其中，是与崇拜对象的一种沟通，期盼得到庇护。马尾绣图案作为“符号”，是水族人历史、文化、观念的融合，是水族源远流长的物质基础和精神文化的高度结合。而这些特殊的“符号”，广泛应用于日常生活中，是水族人审美观念的直接体现，因此，要了解水族民俗文化，马尾绣中的文化含义不可忽视。
最后，提高文化自信、民族自信。同时，它们在水族文化的传播、传承及文化身份认同中形成了重要辨识作用。我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只有把我们共同创造的辉煌文化传承和发展起来，才能更好地加强民族的凝聚力和认同感。
注释
①图1来源：网页截图，
https://baike.baidu.com/reference/14902370/c49f9H6bOZWrHPxT3BQmh0V_ndum1BcgsAzxCEvxKk8nHsHoFOISYtjQ8gxkKVKBNS3mwBVOSo6lwgfgsuL3ZIIgaOp1EJbKSZwx09i3RcklmD2prArgqXLjbs5w8dOF
②图2来源：网页截图，https://mp.weixin.qq.com/s/OBvHHalJPbJJq1SJcejlHw
③图3来源：网页截图，https://mp.weixin.qq.com/s/HAEJOX2yxoabhoGYJZRnNw
④图4来源：网页截图，https://www.douban.com/note/745054392/?_i=67741104hngbgK
⑤图5来源：网页截图，https://mp.weixin.qq.com/s/MqhnDuKpZUFUUUHuw6maaA
⑥图6来源：网页截图，https://mp.weixin.qq.com/s/MqhnDuKpZUFUUUHuw6maaA
⑦图7来源：潘淘洁, 鲍诗度. 水族刺绣[M]. 上海: 东华大学出版社, 2016.
⑧图8来源：孙媛媛, 丁玮. 水族马尾绣纹样在现代服装设计中的创新应用[J]. 服装设计师, 2022(5): 59-64.
⑨图9来源：网页截图，https://mp.weixin.qq.com/s/MqhnDuKpZUFUUUHuw6maaA
⑩图10来源：网页截图，https://mp.weixin.qq.com/s/HAEJOX2yxoabhoGYJZRnN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