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中国农村老龄化是中国老龄化问题的短板,农村人口老龄化表现在三个方面,即:农村人口老龄化程度比城市更重,区域差异和未富先老特征明显 [1] 。同时,人口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性要素,农村人口老龄化会对农村乃至整个社会的发展产生方方面面的影响 [2] 。就国内而言,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60岁及以上的人数为26,402万人,在全国人口中占比18.7%;65岁及以上人口为19,064万人,占13.5%,老年人口数量众多 [3] ,人口老龄化水平已超过世界平均。贵州省位于我国西南部,地处云贵高原东斜坡地带,2022年,贵州省常住人口3856万人,其中乡村常住人口1742万人,占45.19% [4] 。复杂的地形与多样的民族文化造就了贵州农村的特殊性,多民族共生的山地农村老龄化值得深入探究,地处贵州省中部的D村便是较为特殊的研究案例。
2. D村人口情况
2.1. 人口概况
贵州省D村位于贵州省中部,是一座少数民族风情的村寨。其位于亚热带季风湿润气候区,平均海拔1300米左右,夏季室外气温一般28摄氏度,室内气温一般25摄氏度,全村辖14个村民小组,占地面积17平方公里。
截至2022年7月,D村人口为2199人,占L镇全镇人口比重为11.8%,在所属镇的6个村寨中排名第6,是人口最少的村寨。该村总面积约为17平方公里,人口密度约为128人/平方公里,低于所属镇的236人/平方公里,低于全国平均147人/平方公里。由此可见,D村人口密度较小。
2.2. 性别构成
D村总人口2177人,其中女性人口为1028人,占47.22%;男性人口为1149人,占比为52.78%;人口性别比为111.77 (女性 = 100),高于98到105的正常范围,故男性略多。
由下表可知,从2010年至现在,该村每年的出生人口大约35人。男女比例通常为男多女少,仅有在2010、2011、2017年新生女孩超过男孩或与男孩持平。
性别比为100时,新生男女数量相等,比例越高代表男性数量越多。由表1可知,从2010年开始D村新生男女比例常年在100以上,在2015年超过了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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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1. Gender composition of the birth population in Village D, 2010~2021
表1. D村2010~2021年出生人口性别构成表
2.3. 年龄构成
按照联合国关于社会人口老龄化的划分标准,即当一地60岁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超过10%或65岁人口数量超过7%,即表明其进入老龄化社会 [5] 。从表2显示,D村14岁及以下年龄段的孩童有421人,占全村总人口的19.3%,60岁及以上老人有367人,占全村总人口的16.8%,故D村人口老龄化现象较为严重,依据联合国标准,D村已进入老龄化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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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2. Table of age composition of Village D population
表2. D村人口年龄构成表
2.4. D村人口外流情况
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和城市经济的发展,城市和乡镇劳动力需求增涨,同时农村有限的土地和相对落后的经济限制青年人的发展,而使得大量的农村青年选择离开农村前往城市打拼。
“农业革命的第一个行动,就是以极大的规模,像奉天之命一样,拆除耕地上的那些小屋。因此,许多工人不得不到村镇和城市里去寻找栖身之所。” [6] 在现实经济条件和政策影响下,农村外流人口相较于过去呈现出爆炸性增长的趋势,越来越多的村民选择背井离乡前往城市与乡镇,且他们大多是农村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精英和传统农业与现代技术的掌握者,有的人还掌握着民间技艺或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者,在农村的重要性是无可替代的人力资源。根据统计,从1972年开始,D村共计外流人数995人;其中在2000年至2021年期间,共外出933人,远远超过之前流动的人口规模。近20年是D村对外交往,人口外出最多的时期。
从图1可以看出,20岁到40岁的外流人口最多,占总流出人数的49%,是外流人口的主力军。一般20岁到40岁正是身强力壮的青年和中青年人,他们在农村是重要的劳动力,如此大规模的中青年人口外流,势必会对农村日常的生产生活产生影响。此外0到20岁的孩童以及青少年外出人口占总人口的29%,除去在外地出生的26人,共外流出270人,这些人口大多是被父母外出打工带在身边方便照顾而随之流出,并接受外面更好的教育,也有在18、19岁的人员选择外出;60岁以上的外出人口占比仅为2.3%,即较少的老人选择外出。一方面是因为受安土重迁的传统文化影响,另一方面原因是老人年纪太大,出行不便,难以更好的适应外界的生活,故多数外出打工的中青年村民往往选择将年迈的父母留在家中。不过还是有相当部分的村民选择外出到距离村子较近的城镇工作、生活,这样不仅可以使外出村民获得比在村内更高的收入与更方便的生活,也能在节假日返回村内照顾老人。
将D村人口外流数据与户籍人口数据对比可知,大量的老人与学龄前儿童被留在村中。而生活在村落之中的老人与孩童,饮食起居都需要青壮年人照顾,学龄儿童也需家长的教育辅导。由于D村已逐渐步入老龄化社会,青壮年劳动力不足,加之外出务工,故无暇赡养老人和抚育儿童。这些因素导致了人口结构的不合理和乡村发展的不平衡,一定程度上亦影响了乡村的持续性发展。老人的子女在外打工,并留下孩子由其照看,最近的学校又距离村落较远,需出钱请人代为接送上下学,读小学的孩子年纪较小,需每天有专人来回接送,读初、高中的孩子平时住校则每周需要接送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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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ure 1. D Village population outflow age chart
图1. D村人口流出年龄图
3. D村人口老龄化影响
3.1. 农业生产发展被制约
随着农村人口老龄化,青壮年劳动力数量减少,农业生产、家庭经济和农村经济发展受到制约。由于大量的青壮年劳动力离开农村,留村老人成为耕种土地的主力。由于年龄大、体力不足,而且由于贵州山区的土地呈现“碎片化”特点,导致其耕种效率低,无法进行大型农业生产,许多老人只耕种一小块土地,一年下来收获粮食、蔬菜,以满足自身的口粮与维持生活的基本开销。
老龄化严重的乡村无力进行大规模的农业生产,无法依靠农业进一步发展经济。与城市相比,较低的收入无法吸引年轻人回到农村工作、生活,导致恶性循环,人口外出、老龄化导致城乡差距变大,城乡差距变大进一步导致年轻人不愿回到农村。
3.2. 赡养压力增大
农村青年外出,导致农村人口结构失衡、家庭规模缩小,“传统加农村家庭老人由多个子女供养,老人的吃、住、穿、医、照料等由家庭成员共同承担。” [7] 由于青年人变少,导致老年人的赡养比重提高,使得农民个人、家庭负担加重。
在传统之中,中国农村存在大家族、大家庭,人口众多。但现代农村家庭及人口规模呈现出小型化趋势 [8] ,D村家庭规模缩小十分明显,家庭之中已婚的年轻夫妇不仅要抚养孩子,还需要赡养老人。人口老龄化给农村劳动人口带来的巨大压力,不仅引起歧视老人的代际冲突,而且这种经济压力又将成为年轻人不愿生育和少生育的诱因,形成“人口老龄化→负担加重→人口老龄化”的恶性循环 [9] 。随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外出务工,农村的劳动力越来越少,传统的家庭养老模式逐渐削弱,而农村养老服务体系亟待完善。同时,随着老年人口数量增加、平均年龄上涨,农村对医疗卫生服务的需求日益增多,而农村医疗卫生资源相对不足,无法给予老年人完善的医疗服务,受限于农村医疗卫生服务水平与老人经济条件,大量老年人无法享受到健全的医疗服务,也没有完备的养生意识。这不仅影响老年人口的生活质量,还可能加重家庭和社会的医疗负担。
3.3. 文化传承受到影响
我国很多农村地区仍然保留着丰富的传统文化,越是偏远地区,传统文化的影响越大 [10] 。D村是一座具有少数民族风情的村寨,村民之中有相当部分是少数民族,其传承着当地独具特色的民族文化,还有一些村民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在城乡经济发展不均衡的背景下,大量D村年轻人前往城市工作、生活,而其中不乏非遗、民族文化的传承者,农村人口的外流导致村内文化、技艺无人传承,没有年轻人才开阔创新,传统文化与技艺不免会越来越陈旧,逐渐失去生命力。掌握技艺与特色文化的老年人年龄越来越大,一些具有地方特色的民间技艺、传统习俗和乡土文化有消逝的风险。同时,大量适龄儿童被留在农村与老人一同生活,老人文化程度较低且精力有限,在学习和生活上无法给儿童足够的辅导与关心,由于代际沟通的问题,老人难以满足孙辈的教育需求,使得孙辈又一次重复父辈的命运。
3.4. 对策
第一,农村养老保障制度需进一步完善。中央一号文件一直聚焦三农问题,党和政府也在不断建设和完善农村养老保障制度。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意见》指出农村养老要健全县乡村衔接的三级养老服务网络,发展普惠型养老服务和互助性养老 [11] 。目前,在传统养老模式逐渐难以为继的情况下,应采取多元化养老模式,其中以地养老,即通过土地流转置换养老服务 [12] ;与互助式养老模式,即整合老年群体资源,以较低成本实现农村老年人自助—互助的新型就地养老方式 [13] ,这些新型养老方式值得进一步的探索。
第二,农村生产和组织方式应得到进一步完善。D村土地宜机化改造逐渐实施,大量破碎分布在各个“坝子”的土地得到平整,使其可以被大型农业设备耕作,在节省人力的同时大大提高农业生产效率。除此之外,应继续明确土地产权,促进土地流转。D村近年来引进许多的优秀的农业企业进入农村进行规模化种植,教授农民种植技术、统一收购农产品,促进农业现代化。水果、蔬菜、菌类等具有较高经济价值的特色作物得到推广,农业企业带动村民共同种植,农民的收入大大增加。D村还发展了农业合作社,让有经验的农民作为带头人,带领更多的村民致富。D村应立足于以上的成果进一步推动本村农业生产,引进更多有价值经济作物,同时探索更高效的农业经济发展模式。
第三,应立足本村特色文化。乡村文化是推进乡村旅游不断发展的核心命脉 [14] 。D村应立足于自身优美的自然环境与浓厚的民族文化,积极发展农村旅游业。同时应重构乡村文化记忆,让游客能够“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D村在全体村民的努力下,不断发掘自身文化资源,找到自身优势,积极宣传、推广,吸引了来自贵州省内外的游客到此参观。有条件的村民利用自身资源开设农家乐、客栈供游客食宿,大大提高了收入。D村应进一步发挥文化驱动作用,实现“以文塑旅”、“以旅促文”,塑造自身旅游品牌,吸引省内外游客,以提高村民收入,反推在外村民回乡创业。
第四,加强乡村公共基础设施建设。铺设更多农村道路,推动农村信息化,助推农村产业发展。同时推动农村基础教育与职业教育,增加教育供给,使农村适龄儿童接受更好的教育以弥补农村老人教育知识的不足。建立产教融合基地,为农村提供受教育的优秀劳动力,推动农业发展。
最后,建设乡村文化体系,建立农村文化场所。同时大力开展尊老爱老宣传教育,培养良好的乡风、家风。同时发展、保护自身特色文化,并调动本村老人参与到乡村文化的建设之中来,使得农村老人可以发挥自身优势,让老年人能发挥余热。并经常开展文娱活动、帮扶活动,帮助村内老年人更好地融入现代生活,使农村老人老有所乐、老有所养,提高其生活质量。
4. 结语
作为在贵州中部的汉族、少数民族混居村落,D村有自身独特的民族文化与山地经济模式,在西南地区有一定的代表性。其目前面临的老龄化问题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本地区农村老龄化的问题。近年来,随着经济的发展与国家政策的扶持,在D村村民的努力下,D村老龄化情况已得到了一些改观。现代农业随着农业企业被引入村庄,村内的土路也变成了柏油路,村内的劳动力被充分的调动。同时,随着本村旅游业的不断发展,相当数量的村民选择利用自家房屋开设农家乐、客栈增加收入。农村收入不断提高吸引了在外的年轻人返乡创业,D村的老龄化情况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在未来,随着D村特色农业和旅游业的发展,相信其老龄化情况会得到缓解,同时D村会作为成功的案例推广到各个乡村,使其探索出合适于自身的发展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