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视域下的数字劳动解读
Interpretation of Digital Labo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arxist Political Economy
DOI: 10.12677/ACPP.2023.1211353, PDF, HTML, XML, 下载: 275  浏览: 1,604 
作者: 浦轶凡:上海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关键词: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数字劳动现代信息技术资本逻辑Marxist Political Economy Digital Labor Modern Information Technology Capital Logic
摘要: 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数字文明的全面来临,数字化所产生的海量数据将会重塑人的劳动形态。在现代信息技术的影响下,数字环境的生成为数字劳动提供可持续的发展空间,数字劳动日趋主流,并成为促进社会发展的新型劳动之一。对象性的实践活动是其本质特征,劳动者的劳动、劳动对象以及劳动资料是其三个最基本的要素。尽管劳动的外延发生变化,资本逻辑下的数字劳动仍然存在着资本剥削以及劳动异化等问题。对此,建立合理、公平的制度,提升劳动者自我主体意识能够有效规避上述问题。
Abstract: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technology and the comprehensive arrival of digital civilization, the massive data generated by digitization will reshape human labor patterns. Under the influence of modern information technology, the generation of digital environment provides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space for digital labor, and digital labor is becoming increasingly mainstream and one of the new types of labor that promote social development. Object oriented practical activities are its essential characteristics, and the labor of workers, labor objects, and labor materials are its three most basic elements. Despite changes in the extension of labor, digital labor under the logic of capital still faces problems such as capital exploitation and labor alienation. Establishing a reasonable and fair system to enhance workers’ self-awareness can effectively avoid the aforementioned issues.
文章引用:浦轶凡.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视域下的数字劳动解读[J]. 哲学进展, 2023, 12(11): 2149-2153. https://doi.org/10.12677/ACPP.2023.1211353

1. 引言

数智时代的到来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大进步和飞跃,数字化发展成为新形势。人类的生存发展也因而并不仅限于现实社会,其已经拓展至以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云计算等数字技术聚合而成的虚拟社会即数字空间。与此同时,现代信息技术群解构了以往单一的以传统线下为主导的劳动环境,转而促使以数据、算法等为主导的数字劳动的发展。简言之,在数字化发展进程中,数据成为重要的生产要素,数字劳动日趋成为在数字时代的一种新的社会性的生产劳动。在数字经济高速发展的当下,正确认识数字劳动对于建设数字中国,推动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

2. 数字劳动的一般概念

对于数字劳动的理解,首先要回归于劳动的范畴,这是理解数字劳动的重要前提。众所周知,劳动是维持人类自身生存的实践活动,是人类文明的起始点,劳动作为社会生产力发展中的不可或缺的要素,能够为生产力发展提供所需的物质基础。

2.1. 数字劳动的定义解读

就数字劳动的本质而言,其是一种对象性的实践活动,是人类劳动演变发展过程中的形态之一。纵观人类劳动形态的变迁与发展,在原始社会,人类的劳动需要依靠自然的力量,劳动技能水平相对低下,尽管人们对于劳动生产的经验知之甚少,但是这时候的人们是自由的,没有奴隶、剥削和压迫;在奴隶社会,人们通过制作生产工具进行劳动,虽然社会生产力水平开始提高,但是人们所生产出来的生产资料完全归奴隶主所有,这时候人们的劳动是不自由的;在封建社会,人类劳动随着生产工具的优化,进一步提高了社会生产力水平和规模;在资本主义社会,蒸汽、电气的出现带动工业产业的发展,人类的劳动可以依靠机器来进行。但是在生产过程中,资本便由此产生,劳动便是其生成的源头所在。如今,现代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随着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高,人类社会劳动形态也渐趋智能化、数字化,凭借大数据、算法以及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的运用,人类的劳动形态由传统的以人力、机器等为主导的物质劳动转变为以数据、算法等为主导的数字劳动。此外,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本质上是人们进行实践的发展史,马克思曾言“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 [1] , p. 501),这是人们在社会中生活和生存的最基本的也是最根本的活动。在这一层面上,可以将数字劳动定义为一种对象性的实践活动。

2.2. 数字劳动的表现形式

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视域下,劳动过程是物质资料生产的表现,劳动者的劳动、劳动对象以及劳动资料是其三个最基本要素。因而,首先要明确的是,尽管过去以物质形态为主的劳动在如今的数字社会是以无形的方式进行生产、分配、交换以及消费,但是数字劳动的劳动过程中也始终包含着劳动者的劳动、劳动对象以及劳动资料这三个要素。由于现代信息技术深度嵌入人类社会,数字劳动的劳动对象主要面向的是“人类的知识、信息、经验、情感以及思想。数字劳动的劳动资料主要为互联网、物联网、云服务器以及电脑、手机等终端设备。” [2] 也就是说,数字劳动仍然是以劳动的物质形态而存在,只不过是劳动对象以及劳动资料是以非物质化的形式——数据以及数字工具所表现。在这个意义上,数字劳动作为“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在数字时代的开显和表现,是人类认知劳动的延展,在本质上是人类延展认知劳动,因而兼具物质性和非物质性。” [3] 与此同时,将数字劳动置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之中,就如马克思所言:“有了创造财富的活动的抽象一般性,也就有了被规定为财富的对象的一般性,这就是产品一般,或者说又是劳动一般,然而是作为过去的、对象化的劳动。”( [4] , p. 28)换句话说,这个数字劳动则抽象化为劳动一般,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劳动一般可以将不同生产要素结合,作为衡量生产的要素。

3. 数字劳动的资本逻辑

“社会关系和生产力密切相联。随着新生产力的获得,人们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随着生产方式即谋生的方式的改变,人们也就会改变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 [1] , p. 602)换言之,社会发展的核心之一在于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变革。随着时代的变迁,劳动的外延发生变化。当下以数字技术为核心的现代信息技术群,以数字劳动为主导的生产实践活动,一方面重塑了传统的社会生产方式,另一方面又不可避免的扩大了资本进行剥削的场域。于数字劳动而言,作为一种依靠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数字技术劳动工具进行生产的劳动,脑力劳动超越体力劳动占据主导地位,能够为社会创造出了巨大的经济效益和更多社会经济发展的可能性,但其内涵的资本逻辑依旧体现着资本剥削的本质,劳动者所生产的劳动产品依旧被资本家所占有,劳动者在数字劳动过程中的劳动仍然是异化了的劳动。那么,数字劳动的资本逻辑是如何体现的?这就需要从数字劳动的价值形成以及资本剥削与劳动异化角度进行回答。

3.1. 数字劳动的价值形成

马克思指出:“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劳动资料不仅是人类劳动力发展的测量器,而且是劳动借以进行的社会关系的指示器。” [5] 伴随着大数据、人工智能、AI、虚拟现实等现代信息技术的不断革新,数字化建设覆盖面范围愈加广泛。以网络媒体、手机媒体等多种媒介形式为依托、以数字技术为手段的新媒体不仅改变了媒介生态环境,带动“两微一端一抖”等新兴网络平台的发展,成为人们数字劳动的主阵地。在马克思看来,人类作为劳动主体应当是实践生产中最积极最活跃的要素,然而随着人工智能以及大数据的发展,数字时代人们的劳动过程随着劳动资料、劳动对象的变化而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改变,并且智能化设备和技术在互联网领域也逐渐取代简单的劳动生产。当人们在互联网平台进行实践活动时,人们不自知的就成为一个数字劳动的劳动者。

一方面,在数字环境中,数字劳动能够生产出数据财富,因此数据作为一种资产,是互联网平台的重要生产资料。无论是哔哩哔哩、微博等平台的视频创作,还是抖音、淘宝等平台的直播,实际上都是人们进行数字劳动的呈现。就视频创作而言,视频的拍摄、剪辑与上传是创作者主要的劳动过程,其劳动价值与视频播放量有着直接的关联,当视频内容符合受众兴趣,创作者不仅能因此获得收益,甚至官方平台还会给予其流量加持,增加视频曝光度,进而有利于创作者收益的再增加。另一方面,与资本主义社会工人在工厂进行的劳动相比,如今的劳动者通常依靠互联网平台进行劳动,这种数字劳动的方式就决定了劳动者与上级的联系主要是借助于媒介平台。网络直播的兴起正是一个典型案例。借助算法机制运行的数字化背后,抖音由原先的短视频逐渐变为一个电商平台,以直播带货为主的直播活动能够创造出资本所需的价值与利润。也就是说,数字劳动“对资本的特有使用价值,是这种劳动作为创造交换价值的要素的性质,是这种劳动作为抽象劳动的性质;但是,问题不在于劳动一般地代表着这种一般劳动的一定量,而在于劳动代表着一个比劳动价格即劳动能力的价值所包含的劳动量更大的量。”( [4] , p. 405)

3.2. 资本剥削与劳动异化

其一,资本剥削的本质没有改变。“劳动作为人的本质的再现,在人工智能时代已经发生了‘转向’,成为一种以数字技术为支撑的非工厂化(大众化)的数字劳动。” [3] 由于数字劳动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资本剥削,此时,劳动者在互联网平台进行的数字劳动过程中的剥削程度比在物质劳动中受到的程度还要多还要大。因为,劳动者在互联网平台进行数字劳动时,不仅是体力劳动的损耗,更要进行大规模的脑力劳动,这种劳动强度下为资本家创造数字价值。虽然劳动者的工作环境更为体面与舒适,但是从剥削程度上而言,与马克思所处的资本主义社会相比较,那时资本家对工人们的剥削是毫不遮掩的,而当代资本家对劳动者的剥削则恰恰相反,它会表现得更为隐秘,甚至是不能计算的。正如上文提及的直播现象,资本的魔抓已经伸向了各类直播平台,直播产品和直播活动本身也早已不再纯粹。一是,直播的产品只是资本家为了谋求利益的工具,只是一味的将直播产品进行“美化”和“加工”,利益的驱使会是主播产生背离初心的可能,忽略受众的真实需求。二是,“网络直播建构出来的‘媒介真实’并不完全是‘客观真实’的如实写照,还包括了人生产与再生产出来的‘真实’”。 [6]

其二,劳动异化的本质没有改变。关于劳动异化,马克思深刻地指出了劳动者劳动外化的表现,即“他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 [1] , p. 159)而劳动者数字劳动的异化同样“不仅表现在结果上,而且表现在生产行为中,表现在生产活动本身中”( [1] , p. 159),劳动者的劳动时间不再固定,变得难以衡量,导致劳动者被剥削的范围被扩大化,劳动者的劳动也渐趋不可量化。这正是数字劳动于资本家的剥削,而处于数字劳动中劳动者的劳动也已经被异化。当数字化技术悄无声息地成为控制、统治人的强大力量,数字劳动作为一种主体性的实践活动,劳动者的意识与行为会随互联网的虚拟性、自由性、隐蔽性所蒙蔽而发生“异化”。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视域下,资本主义社会中的资产阶级群体是残酷的、无情的。他们对劳动者的压迫和奴役,已经将劳动者们的劳动变成了异化的劳动。由此,马克思“异化劳动”的提出正是为了使人回归人本身,以谋求人的真正的本质。那么同理,数字化发展带动互联网的诞生,如今人们在互联网平台进行的数字劳动也渐趋作为一种外在的异己力量与自身相对立,此时,劳动者在数字空间进行的数字劳动成为了一种被异化的劳动。因此,在这样一个数字化网络平台,资本剥削的场域得到了延伸,资本家仍然可以变相剥削人们的非物质劳动实践活动,榨取劳动者在网络空间劳动中的剩余价值。

4. 当下数字劳动的发展进路

4.1. 完善体制机制建设,保障劳动者权益

当下,人工智能、物联网、算法等数智化技术的深度发展,不仅促使人类社会大踏步进入数字经济时代,还推动人类社会朝着数字互联的方向发展。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紧紧把握历史发展之势,紧抓数字经济发展新机遇,促进社会不断向前发展。面对加速发展的数字化浪潮,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数字经济事关国家发展大局,要做好我国数字经济发展顶层设计和体制机制建设,加强形势研判,抓住机遇,赢得主动。” [7] 一方面,数字劳动作为在数字经济发展大势中产生的新型的劳动形式,打通劳动者就业渠道屏障,不仅为广大劳动者提供了新的就业机会,还为其提供了更加多样化的就业选择,在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方面起到了积极作用。但是另一方面,在数字产业快速发展的当下,劳动者在进行数字劳动过程中极易陷入资本漩涡,受到更为残酷、更加隐蔽的剥削。譬如面临着被算法绑架、被资本驾驭发生异化等现象。面对这些问题,首先应当树立“人民至上”的原则,强化“以人为本”的理念,依靠数字技术建立政府主导的数字网络平台,建立合理、公平的劳动制度,充分保障劳动者在进行数字劳动时的劳动权益,确保劳动主体的自身利益不受损害。

4.2. 坚持“以人为本”的价值向度,提高自身数字素养

在资本主义社会,劳动者的物质生产劳动过程是其被支配的劳动。劳动者所生产出来的产品并非是劳动者自身意志、愿望等的体现,劳动者的物质生产劳动变成了脱离了人本性的活动时,被创造出的、已经异化了的物的世界就呈现出“工人生产的财富越多,他的生产的影响和规模越大,他就越贫穷。”( [1] , p. 156)在这里,劳动产品非但不表现劳动者,反而奴役劳动者。它变成了一种异己的存在物。劳动的性质因为资本发生彻底地改变。马克思透过资本家对劳动者的奴役,看到了背后剥削的本质——一种异化的劳动。由此,马克思深刻地抨击了资本主义私有制,对未来共产主义理想状态——“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进行预设。当下,数字化、智能化推动社会不断向前进步,伴随着人工智能、虚拟交互等新兴技术的革新发展,数字化建设的覆盖面日渐扩大。劳动环境从传统以线下在场的实践空间延伸至以数字虚拟为要素的交互性数字空间。这一数字空间环境宛若一张蜘蛛网,任何一条网线,任何一个网节点都能为劳动者的实践活动开辟新路径。因而,数字劳动的最终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必须要回归“人”,回归到价值向度轨道中去。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指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1] , p. 501)在数字社会,人们依旧处于社会之中,只不过人类日常活动的场域已由现实空间延伸至数字空间。为了避免成为数字化的奴隶,在数字场域中秉持“以人为本”的价值向度,有助于避免数字劳动者因处于非理性状态下,缺失自身的判断力、辨别力,进而发生异化现象。对于数字劳动者自身而言,也应当提升自我的主体意识与数字素养,树立正确的价值判断,增强思辨以及批判意识,提升自身数字素养,以此规避互联网平台营造的资本漩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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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乔晓楠, 郗艳萍. 数字经济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重塑——一个政治经济学的视角[J]. 当代经济研究, 2019(5): 5-15+113.
[3] 张雯. 数字资本主义的数据劳动及其正义重构[J]. 学术论坛, 2019, 42(3): 106-111.
[4] 马克思, 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 [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9.
[5] 马克思, 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 [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9: 210.
[6] 杨永赞, 李全喜. 网络直播异化的表征、溯因及消解——以马克思异化劳动理论为视角[J]. 中学政治教学参考, 2021(44): 6-9.
[7] 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四次集体学习时强调: 把握数字经济发展趋势和规律推动我国数字经济健康发展[N]. 人民日报, 2021-10-2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