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临县方言属晋语吕梁片离石小片，有阴平、阳平、上声、去声、阴入、阳入六个调类。就目前而言，利用实验语音学研究该方言的文章较少。本文将采用实验语音学的声学实验方法，研究临县方言的声调，对其单字调的调型调值和双字调的调型调值进行描写总结。研究结果表明，单字调调型与前人研究基本保持一致，但在具体调值上存在差异：阴平13阳平33上声513去声52阴入33阳入12。其中两字组包括一般两字组和重叠两字组，它们之间存在一些差异。在一般两字组中，阴平、上声和阳入无论为前字还是后字都会变为降调或平调；去声无论作为前字还是后字均不变调；阳平为前字时不变调，为后字时变为降调或升调；阴入为前字时变为降调，为后字时不变调。在重叠两字组中，上声前字变降调后字不变；阴入前字不变后字变为降调；其他调类变化与一般两字组一致。
Abstract:
Linxian dialect belongs to the Lishi small piece of the Lyu Liang piece of the Jin language, which has six tones: Yin Ping, Yang Ping, Shang Sheng, Qu Sheng, Yin Ru and Yang Ru. At present, there are few articles on the use of experimental phonetics to study this dialect. In this paper, the tone of the Linxian dialect is studied by the acoustic experiment method of experimental phonetics, and the tone type and tone value of single-character and double-character tones are described and summarized.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monosyllabic tone type is basically consistent with the previous studies, but there are differences in the specific tone values, for example, Yin Ping 13, Yang Ping 33, Shang Sheng 513, Qu Sheng 52, Yin Ru 33, and Yang Ru 12. Disyllabic words include general disyllabic words and overlapping disyllabic words, and there are some differences between them. In the general disyllabic words, Yin Ping, Shang Sheng and Yang Ru whether it is the first word or the last word will become a falling or flat tone; no matter as the first word or the last word, the Qu Sheng does not change tone; when Yang Ping is the first word, it does not change its tone, and when it is the last word, it becomes a falling tone or rising tone. When Yin Ru is in the front word, it becomes a falling tone, and when it is in the back word, it does not change its tone. In the overlapping disyllabic words, the word before Shang Sheng changes to the fall tone and the word after it keeps the base tone; Yin Ru is opposite to Shang Sheng; other tone changes are consistent with the general disyllabic words.
1. 引言
临县，位于黄河中游晋西黄土高原吕梁山西侧，隶属于山西省吕梁市，东屏吕梁山连接方山，西临黄河与陕西佳县、吴堡县隔河相望，北靠兴县，南接离石、柳林区。本文所说的临县方言属于晋语吕梁片汾州小片。
对于临县方言声调方面的问题，其研究成果较少。具有代表性的著作是李小平先生的《临县方言志》(1991) [1] ，他对临县方言的声调调类和调值进行了简要描述。侯精一和温端政(1993)在《山西方言调查报告》中也只是通过传统的方法来描述临县方言的调类和调值 [2] 。曹晋彦(2019)通过田野调查法来分析临县方言的语音现象，包括声韵调，连读变调等 [3] 。综上所述，目前学者以传统方法研究为主，实验语音法较少。本研究将采用声学实验的方法对临县方言的声调进行初步探析。
2. 实验设计
(一) 发音人
本文的实验发音合作人有两位：李宏，男，24岁，大学本科毕业。刘涛，女，24岁，在读硕士。两位发音人均为临县人，上大学前连续脱离临县方言的语言环境不长，并且父母也均为临县人。发音人发音状况良好，口音纯正。
(二) 实验材料及语音获取
本实验调查词汇选自李小平的《临县志》 [4] ，每个发音人所用的实验材料均包含单字调和双字调两个部分，所有样字均为临县方言中的常用字。
本实验语音材料收集采用Cool Edit Pro 2.0软件获取，录音在较为安静的环境下进行，正式录音前让发音人先熟悉语料，以确保读得比较自然。录音保存为WAV格式，单声道，采样率为44∙100 Hz，采样精度为16 bits。
(三) 数据处理
首先，利用praat软件对录音材料进行分析标注，标注的时侯保留声调承载部分(元音)的调型段，去掉弯头段和降尾段以确保声调的准确性。然后通过运行音高提取脚本程序来提取所选录音样本的基频数据，每个录音样本提取10个基频数据，即10%、20%、30%、40%、50%、60%、70%、80%、90%、100%这十个时刻的基频点。其次将获取到的基频值数据导入excel中，删除异常和无用值，确定数据之后求出其算数平均值。最后对原始数据进行归一化处理，将其转换为T值。本次实验采用石锋先生1986提出的T值法，计算公式为T = 5 × (lgX − lgb)/(lga − lgb)，a为调域上限，b为调域下限，X为测量点基频。
3. 结果
(一) 单字调调类与调值
Table 1. Fundamental frequency value and T-value
表1. 基频值和T值
Figure 1. Tone pattern of Linxian dialect
图1. 临县方言声调格局图
由于临县方言存在舒声和促声的区别，因此我们对声调时长进行了归一化处理，即把每个音的时长百分化，然后十等分，再通过对实验例字各测量点基频数据的提取和均值计算，将其跟各测量点的时长百分比形成对应，运用T值计算公式，得出每一个测量点和时长的对应关系。石锋(2008)认为，每一种声调语言都具有一个特定的声调格局，声调格局是由该语言中全部单字调所构成的格局 [5] 。根据发音人的基频值和T值制作声调格局图，见表1，图1。
Figure 2. Absolute pronunciation duration chart
图2. 绝对发音时长图
笔者分析了新派临县方言的六个声调，如下：
(1) 阴平为升调，起点为0.22，终点为2.12，基频点跨越3度，起点和终点乎都在分界线上，所以阴平调值可以记为13；传统研究结果阴平为24，表明新老派临县方言阴平差异不大。
(2) 阳平为平调，略微有下降，起点为2.45，终点为2.18，测量点全部位于第三区间，所以阳平调值可以记为33；与传统研究结果44不同，不过与曹晋彦(2019)的研究结果一致。
(3) 上声为曲折调，先降后升，起点为4.36，终点为2.13，中间测量点(0.92，0.79，0.86)位于第一区间，所以上声调值记为513；传统研究结果上声为312，比传统研究结果起点调值高了两个度，表明新老派临县方言上声有一些差异，但差异不大。
(4) 去声为高降调，起点为5.00，终点为1.22，所以去声调值可以记为52；与传统研究结果53不同，但根据曹晋彦(2019)的研究结果认为去声调值为52。
(5) 阴入为平调，起点为2.49，终点为2.14，中间测量点也几乎在分界线上，所以阴入调值记为33；传统研究结果表明阴入调值为44，与阳平一致，曹晋彦(2019)的研究结果显示阳平与阴入调值相同，记为33。此调值与阳平相同，但是可以区分开来。根据时长图，可以明显看出阴入的时长几乎是阳平时长的一半，见图2。
(6) 阳入为低升调，起点为0.39，终点为1.40，所以阳入调值记为12；传统研究结果表明阳入调值为24，与阴平一致。本研究结果表明阳入与阴平均为升调，其末点调值相差一个度。但阳入和阴平时长不同，阳入明显为短促调。
综上所述，临县方言单字调与传统研究结果差异不大，见表2。
(二) 双字调调类与调值
根据基频均值和归一化后的T值作出双字调图，其中“T”代表声调。
3.1. 一般两字组
(1) 前字为阴平
前字为阴平时，除T1 + T1组合外，其它的音高曲线都较为平整的位于1度和2度区间内，与阳入组合时末点稍微高，但总体调型走势下降，所以调值记为21；与阴平组合时走势明显上升，调值记为23，其它调类组合的阴平调值均为21。
后字均为降调和平调，阴平仍为降调，调值定为21。后字阳平不变调。后字去声调型不变，调值有所下降，记为43。后字上声降升调变为降调，调值记为43，见图3。
(2) 前字为阳平
前字阳平的调型走向基本相同，都是高平调，调值记为44。与阳入组合时，起点较低，但走势平缓，故将调值记为44。后字为阴平和上声时，变为降调，调值记为21。后字为阳平和阳入时，调值记为22。后字为去声时，调型基本没变，调值变为42。后字为阴入时，没有发生变调，见图4。
(3) 前字为上声
上声位于前字时，除T3T3和T3T6组合外，其它调型组合为降调，调值也由单字调时的513变为42、31、32。其中T3T3组合中，前字调型为平调，调值为11。在T3T6组合中，前字起点略高，但整体走势向上，所以调值记为12。后字去声不变调，上声和阳入变为降调，调值为32，阴平、阳平和阴入为平调，调值相同，记为11，见图5。
(4) 前字为去声
前字去声的调型曲线变化不大，均为高降调，调值变化不大。与阴入组合时，去声的起点部分降低一个度，其调值为42。后字调类有两种模式，降调和平调。后字去声和阴入不变调，调值略微变化，阳平和阴平为降调，调值为21。上声和阳入为平调，调值为11，见图6。
(5) 前字为阴入
前字为阴入时，调型变化不明显，与阳平和阴入组合时，调型为降调，其调值分别为32和43。六个不同调类的后字分布较分散，其中阳平和阴入的调型和调值没有变化。去声的调型变化甚微，其调值降低，由52变为42。后字阴平，调型没变，调值升高，由13变为23。后字上声和阳入变化明显，变为降调，调值分别为31和21，见图7。
(6) 前字为阳入
前字为阳入时，与去声和上声组合由升调变为降调，调值为21和43。与阳入组合，其调型没变，调值变为23。其余组合变为平调，调值为22。后字为去声、上声和阴平的调型没变，调值发生变化。后字阳平的调型、调值均发生变化。后字为阴入时，不变调，见图8。
3.2. 重叠两字组
Figure 9. The tone sandhi of disyllabic word in reduplication
图9. 重叠两字组的变调模式图
在重叠两字组中，T1T1组合前字变为平调，后字变为降调；T2T2和T5T5组合前字不变调，后字变为降调且调值相同，记为31；T3T3组合前字变为降调，后字不变；T4T4组合前后字均未产生变调；T6T6组合前后字均变调，前字变为降调，后字变为平调，见图9。
3.3. 双字调时长分布
在上述3.1和3.2分析中，将某些双字调调类后字为阴入和阳平时看作不变调，在重叠两字组中，T6T6组合其后字变为平调，调值为33，但是阳平和阴入调值均为33，其变调是看作阳平还是阴入。
Figure 10. The duration of the last word in a two-word group
图10. 两字组后字时长图
为解决上述问题，将阳平和阴入的时长均值看作一个参照点，即0.2。低于0.2看作阴入，高于或等于0.2看作阳平。因此据上图可知，T2T5、T6T5、T1T2、T5T2以及T5T5两字组组合，其后字不变调；而重叠两字组T6T6组合，其后字变为阴入调，见图10。
3.4. 临县方言两字组调位变体
Table 3. Tone sandhis of two characters in Linxian dialect
表3. 临县方言两字组的调位变体
根据上面临县方言36种变调模式，可归纳其双字调调位变体，见表3。临县方言双字组连续变调的大致情况：有6个调位，36种组合中存在10个调位变体。在双字调的6个调位中，除去声之外，每个调位都存在3至7个调位变体。
4. 结论
本文运用语音实验的方法，对临县方言的单字和双字组的声调系统作了简单的描写。单字调有六个调类：阴平、阳平、上声、去声、阴入、阳入。调值分别是13，33，513，52，33，12。通过与前人的研究结果比较，我们发现实验结果的调型与前人研究基本保持一致，但在具体调值上存在差异。
在一般两字组和重叠两字组中，除去声和去声组合外，其余变调模式均存在差异。双字调中阴平作为前字与其他调类组合时，多变为降调。阳平为前字，调型基本不发生变化，调值有所改变。上声和阳入为前字，多变为降调。去声为前字，调型不变，调值略微变化。前字为阴入，多变为平调和降调。阴平、阳入、上声作为后字与其他调类组合时，多变为降调。阳平为后字，多变为升调。去声调型基本不变，调值变化不大。后字阴入，调型不变，调值降低。前字为去声时，前字不变调，后字变为降调21或平调11；前字为阳平时，前字不变调，后字变为降调或平调；前字为阴入时，前字变为降调，后字变为降调；前字为阴平时，前字变为降调、平调、升调，后字变为降调。前字为阳入时，前字变为降调或平调，后字变为升调或降调；前字为上声时，前字变为降调，后字变为降调或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