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治疗燥证的研究概述

An Overview of Research on Acupuncture for the Treatment of Dryness

摘要: 燥证是以干燥不适为主要表现的中医证候，与现代医学中的功能性便秘、干燥综合征等常见病密切相关。针灸作为一种传统的中医治疗方法，可通过辨证选穴对燥证进行治疗从而改善临床症状。本文就燥证相关古籍及近五年来的针灸临床研究进行综述，阐述燥证的病因病机、阴阳属性、分类、治则及相关性疾病，总结与燥证关系最为密切的两种疾病，即功能性便秘与干燥综合征的针灸治疗临床进展，以期为针灸治疗燥证提供新思路。

Abstract: Dryness is a TCM symptom with dryness and discomfort as the main manifestation, which is closely related to common diseases such as functional constipation and Sjogren’s syndrome in modern medicine. As a traditional TCM treatment, acupuncture can improve clinical symptoms by treating dry symptoms through acupoint selection. This article reviews the ancient books related to dry ev-idence and the clinical research of acupuncture in the past five years, expounds the etiology, path-ogenesis, yin and yang properties, classification, treatment and related diseases of dry evidence, summarizes the clinical progress of acupuncture treatment of the two diseases most closely related to dry evidence, namely functional constipation and Sjogren’s syndrome, and discuss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dry evidence and northwest dry evidence, in order to provide new ideas for acu-puncture treatment of dry evidence.

1. 引言

燥证是一类因燥邪、阳气不足等诸多因素，导致人体津液缺乏或输布异常，引起以口鼻干燥、皮肤脱屑、大便秘结等为主要临床表现的中医证候 [1] 。现代常见病干燥综合征、功能性便秘等均属于“燥证” [2] 。近年伴随着全球气温升高及社会节奏增快，此类疾病罹患率不断提高，在我国功能性便秘的罹患率为6% [3] ，干燥综合征的罹患率为0.33%~0.77% [4] 。因此，总结分析各家对燥证的见解，对防治燥证及相关疾病具有指导意义。同时，通过对针灸治疗燥证有关疾患的临床疗效研究进行概述，可以证实针灸治“燥”的疗效。

2. 燥证

2.1. 病因病机

关于燥证病因病机的论述首见于《内经》“燥胜则干”，但在“病机十九条”中缺少对燥邪致病的病机论述，寒凉派代表人刘河间根据自己的经验认识，提出“诸涩枯涸，干劲皴揭，皆属于燥”作为燥证的病机，以补充病机十九条。

明末清初喻嘉言对燥邪进行研究，认为《内经》中“秋伤于湿”应更改为“秋伤于燥”，指出燥气的性质与火热之邪相似。

“温病四大家”均认为湿热与燥证密切相关，其中叶天士表示燥邪致病先分内外，外感引起上燥，病位在肺气，内伤导致下燥，病位肝血，还提出了血燥便秘等内伤致燥理论 [5] ；薛雪提出湿热日久渐入营血，最终表现为燥证 [6] 。

赵以德师从朱丹溪，在其师“六郁”的基础上提出了“郁燥”，认为湿热、瘀血、营卫失调、热扰气机均可令气机郁滞，进而导致津液输布异常形成燥证；现代医家金芳梅等基于《衍义》补充了气虚津滞、血虚失濡、津亏失润、阳虚津凝四种虚郁致燥的病机，并指出“理郁润燥”的治则 [7] 。

燥邪是指外感六淫之一，是致病因素。燥邪可导致燥证，但是燥证并不都是燥邪所致 [8] 。此外，燥证不仅可以作为一种病因导致疾病，也可以作为一种证候，出现在不同病类的不同阶段。从古至今，各医家对燥证的病因认识可分为有形与无形两类，有形者为瘀血，无形者为燥邪、湿热之气，病机包括阳气不足、气机郁阻、瘀血阻滞影响津液正常蒸腾气化及输布导致燥证，以及精液耗伤不足致燥。

2.2. 阴阳属性

六淫邪气，除了燥邪属性难以定论，其他都可以阴阳来概括。

寒凉派刘完素依据《素问·天元纪大论》曰：“寒暑燥湿风火，天之阴阳也，三阴三阳上奉之。水火土金水火，地之阴阳也，生长化收藏下应之”，在《素问玄机原病式》中写道：“风热火同，阳也；寒燥湿，阴也”，认为燥属于阴邪。

然而，后世医家引据张景岳《景岳全书》：“燥为阳者因于火，燥为阴者发于寒”、《素问·痹论篇》：“寒合于湿，热合于燥也……燥痹逢热，则筋骨不濡，故纵”、《医门法律》：“水流湿，火就燥，各从其类”，认为燥与火热同性，均属于阳邪 [9] 。

2.3. 分类

自俞根初在《重订通俗伤寒论》系统提出了温燥和凉燥的分类方法 [5] 。吴鞠通、孙敬辉均指出燥可分为温燥与凉燥 [10] [11] 。

蔡东滨等 [12] 基于王孟英在《温热经纬》中用“以五气而论，则燥为凉邪，阴凝则燥，乃其本气”和“若火既就之阴竭，则燥是其标气”提出“阴凝则燥”和“阴竭则燥”，在凉燥和温燥的不同特点的基础上，提出了将燥证分为真燥证和假燥证，认为“阴竭则燥”为真燥证，“阴凝则燥”为假燥证。

现代医家刘宁 [13] 认为外燥指六淫之一的燥邪所致的外感病证，因多见于秋季，常称为“秋燥”，内燥是由于阴液耗伤而出现脏腑功能异常的病证。

2.4. 治则

《素问·阴阳印象大论》“燥者润之”，记载了治燥大法。叶天士与喻昌及现代医家均多强调了治燥应重视阴津 [5] [13] [14] [15] [16] 。

张仲景基于《黄帝内经》“肾苦燥，急食辛以润之”的观点，指出治疗“燥证”，可以根据病机不同，使用“燥以濡之”和“辛以润之”，根据辛味药行散助阳的功效，提出了辛味药能通过祛湿化饮、行气通导、活血化瘀、温阳化气、温肾散寒治疗燥证 [17] 。

朱丹溪曰：“燥结血少，不能润泽，理宜养阴”，指出治疗燥结血少理应养阴。

现代医家周铭心根据《内经》及后世医家治燥理论，确立“调营达卫、莫囿于润，升降开化、未必增液，祛瘀柔肝、不唯滋填”的治燥原则 [18] 。

2.5. 相关性疾病

2.5.1. 功能性便秘

功能性便秘根据其症状可归属于中医“便秘”、“秘结”等。

《素问》：“阳明司天，燥淫所胜……咳，腹中鸣”指出燥与阳明肠腑疾病相关。《景岳全书》曰：“阳结证，必因邪火有余，以致津液干燥”、“秘结证，凡属老人、虚人、阴脏人及产后、病后、多汗后……多有病为燥结者。盖此非气血之亏，即津液之耗”，进一步指出秘结与燥相关。俞嘉言系统论述了燥邪与大便秘结不通之间的关系，认为肺为华盖，燥邪为外感六淫之一，侵犯人体，首先犯肺，肺与大肠相表里，肺正常发挥肃降功能，大肠才能指出发挥传导功能，若燥邪影响肺主气主宣降的功能则会引起大便不同，除此之外，燥易伤津液，大肠主津，津液损伤，易功能失调则大便秘结 [14] 。

慢性便秘主要是指排空困难或/和不规则排便六个月以上。现代医学家将便秘分为继发性便秘和原发性便秘，继发性便秘是指因药物、疾病、梗阻等因素引起的便秘，无明显继发因素的便秘即为原发性便秘，又称功能性便秘 [19] 。功能性便秘(Functional Constipation, FC)是一种通过罗马IV诊断的非器质性性便秘，罗马IV标准将慢性便秘分为四个亚型，分别是功能性便秘、肠易激综合征伴便秘、阿片类药物引起的便秘以及功能性排便障碍(含有排便推进力不足和排便协同失调) [20] [21] 。其中，功能性便秘是指出一类在胃肠镜或CT下没有发现消化道器质性病变的便秘，临床中通常通过腹部查体及肛门测压等方式进行诊断，此类便秘虽缺少客观的诊断标准，但具有典型的便秘临床症状 [22] [23] ；肠易激综合征伴便秘在罗马IV中的诊断为6个月以上的以腹痛为主要特征，与排便相关或伴有大便频率或大便性状改变的慢性功能性肠病，是肠易激综合征的一种类型 [24] ；阿片类药物是一种在临床在癌痛患者广泛使用的药物，因其可结合胃肠道中的μ受体，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及平滑肌，故可抑制胃肠道的转运和蠕动，减少胃肠液的分泌从而引起便秘 [25] [26] ；功能性排便障碍是指因直肠推进力不足、盆底肌肉不协调收缩或肛门括约肌充分不松弛所导致的排便障碍 [27] 。申慧贞等 [28] 通过对155名功能性便秘的患儿进行《儿童功能性便秘调查表》评分，发现脾虚肠燥证占67.7%。说明了儿童便秘的主要病机为脾虚肠燥，证实“燥”与FC的关系密切。

2.5.2. 干燥综合征

干燥综合征(Sjogren’s syndrome, SS)又称舍格伦综合征，是一种外分泌腺体功能异常导致的自身免疫性疾病病，主要包括泪腺受损、唾液腺、其他外分泌腺以及腺体外其他器官受损，为多系统损害的症状 [4] [29] ，临床表现多为口干、眼睛干涩等 [30] 。可根据其有无继发原因分为继发性干燥综合征与原发性干燥综合征。根据其表现后世医家将其归为“燥证”范畴。

3. 针灸治疗

3.1. 功能性便秘

功能性便秘临床常通过灌肠剂、胃肠动力药物、消化酶治疗等药物增加液体及纤维摄入来改善不适，但是西医治疗常依赖性较强，副作用较大。相对而言，针灸治疗具有简单有效的特点，在临床治疗中常结合应用。

Zhou J、Yin T等 [31] [32] 对FC的患者进行随机对照实验，证明单纯针刺治疗功能性便秘的效果优于常规治疗与假装穴位组。Li P等 [33] 通过检索知网等七个数据库中有关天枢治疗FC的10项随机对照试验，显示深针结合高频扩张波时，每周自然排便频率显著高于乳果糖，且当深针与稀疏波或高频扩张波相结合时，结肠通过时间评分显著更高；浅针治疗治疗后首次排便时间明显长于乳果糖，浅针治疗后6个月的FSD显著高于乳果糖，除此以外，还显示乳果糖的不良事件发生率显著高于针刺治疗，证明针刺天枢穴治疗FC比乳果糖更有效。

郭杨等 [34] 将功能性便秘阴虚肠燥证的90例患者分为对照1组、对照2组、治疗组，根据滋阴清热、润肠通便原则，发别予增液润肠汤、莫沙比利、增液润肠汤联合穴位贴敷，治疗四周期后，总有效率分别为83.3%、70.0%、93.3%；3组中医证候积分、5-HT水平、PAC-QOL积分治疗前后组内比较及治疗后组间比较，均是P < 0.05，此临床研究不仅说明滋阴原则可以治疗便秘，而且说明穴位贴敷治疗功能性便秘较单纯使用中药或西药效果显著。

上述临床研究说明：不论针刺治疗，还是滋阴增液方药治疗均对便秘效果显著，但目前仍缺乏针灸治疗与滋阴原则相结合的针刺选穴研究。

3.2. 干燥综合征

目前西医治疗干燥综合征主要依赖激素及免疫抑制剂等进行对症或替代治疗，疗效一般且病情易反复；而中药治疗起效较慢，故在此基础上越来越多的医家开始进行中药联合针刺治疗 [35] 。

栗梓 [36] 基于赖新生教授的通元疗法，选取双天枢、气海、归来、关元等穴位对20例SS的患者进行针灸治疗，经过三个月的治疗，进行评估，说明了通元疗法针刺治疗可以改善SS。

赖龙胜等 [37] 认为该病属于“血痹病”，通过60列患者进行随机对照，对照组使用西药，观察组在对照组的基础上使用化痰活血针法(化痰活血法：双侧丰隆、阴陵泉、合谷、三阴交、血海等)，治疗进行评估，说明化痰活血法针刺治疗疗效优于西药治疗SS。

高志强、徐大可、张金焕等 [38] [39] [40] 通过随机对照实验，说明了以“养阴”为原则对SS进行针刺治疗效果显著，且优于单纯使用西药治疗。

4. 讨论与展望

燥证作为一种常见的中医证候，可见于功能性便秘、干燥综合征等疾病中。对燥证的进行探讨，可以为理解此类疾病的中医病因病机提供理论依据，为治疗燥证相关性疾病提供不同方向的思路。现代西医多使用激素等治疗手段缓解不适症状，易形成依赖，副反应较多。古代医家对燥的认识主要集中在清代，强调护阴保阴，以滋阴润燥为治“燥”原则。然而，针灸作为一种具有操作简便、疗效显著、价格经济、副作用少等特点的治疗方法，却缺少其治疗燥证的选穴临床研究，缺少局部取穴与辨证取穴的比较研究等。本文通过总结燥证相关的病因病机、阴阳属性，以期为现代医家治疗燥证相关疾病提供辨证及治疗思路，为针灸治疗燥证提供辨证取穴的依据。国内外针灸治疗燥证的治则及选经选穴都缺少临床观察进行研究及验证。因此，需要增加针灸对燥证治疗的重视，广泛进行此类临床研究，进一步推广针灸在燥证及其相关性常见病的应用。

基金项目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天山英才计划第三期(新人社函[2021]37号)。

参考文献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