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受《能源英语读译》课程的启发，笔者翻译了28篇英译汉与28篇汉译英的能源类文本。尽管曾修读过能源英语课程和相关教材 [1] [2]，学习过与传统能源及非传统能源相关的众多知识，但在学以致用切实翻译这类文本时才发现，读不读的懂与翻译质量的好坏还存在一定的差距。
能源类文本属于科技文本，内容常涵盖各类能源概况、技术介绍及该行业发展特点和趋势 [3]。此类文本一般使用较多技术词(又称术语)，用于保持文章的专业性；但也不乏一些非技术词(又称普通词)，如代词、连词、数词、动词，以及无技术意义的形容词、副词、名词等 [4]，这类词既有结构上的关联作用，又有语义上的补充作用。准确无误地翻译术语是正确理解和再现原文信息的重要前提，也是体现译者对所译文本专业知识把握程度的主要标准。同时，准确无误地表达普通词的含义也是降低读者阅读负担，满足翻译信、达、雅的重要前提。故本文通过比较译文初稿、审校稿等版本(译文版本均为作者的翻译，或作者所在班级商讨得出的翻译)，探究汉语“当然”与英语“of course”在能源类文本中的译法。
2. “当然”一词的英译
理解是翻译的前提，只有正确理解该词的含义，才有可能产出正确简明的译文。由此，小小副词的翻译也不容小觑。在《现代汉语词典》(2016)中检索显示，“当然”一词有两种意思：1) 形容词，应当这样；2) 副词，表示合于事理或情理，没有疑问。在《新世纪汉英大词典(第二版)》(2016)中检索“当然”一词，显示的英译有六种：certainly、surely、of course、to be sure、without doubt、natural。由此可知，汉语的“当然”一词常用于表示肯定或允许，也用于表示所说的内容很显然或已经为人所知。将“当然”一词放在语篇层面分析，其上下文往往为承接顺从的关系，那么在英译时是否需要处理为以上的六种译法呢？以下是具体实例分析。
2.1. “当然”非当然
在上下文为转折意的篇章中，若不假思索将“当然”一词译为“of course”表示其原意，则犹如雾里看花，让读者摸不着头脑。汉语重意合，字里行间如行云流水，偶尔出现词汇衔接混乱也不会影响读者的理解。但英语重形合，译者在英译时需尽力将每一处衔接处理到位，故建议在翻译具有转折意味的“当然”时需进行适当变通，如，译为“nevertheless”、“but”等转折词。
例1
【原文】当然，亦有些事情将不会改变。随着美国和欧洲经济复苏，全球能源需求将仍然保持上升趋势；在新兴经济体中，中产阶级的机动车保有量正在增加；全球碳排放量仍将持续增加，并且毫无下降的征兆。(原文选自2014年的文章《近年常规石油还是主角》)
【译文1】Of course, something remains unchanged. With the economic recovery of the United States and Europe, global energy demand will continue to rise; the middle class in emerging economies enjoys a rise of car ownership; global carbon emissions will continue to increase, and there is no sign of falling.
【译文2】Nevertheless, something remains unchanged. For instance, global energy demand will continue to rise with the economic recovery of the United States and Europe; the number of cars owned by middle class in emerging economies is increasing, and global carbon emissions will continue to increase with no sign of falling.
本例为《近年常规石油还是主角》一文中的第3段。该文通过三件不变的事情——能源需求、汽车保有量、碳排放量都在上升——来阐述全球能源环境不容乐观这一现状。但本篇的第1、2段却先后说到北美非常规油气的繁荣，以及人们对风能、太阳能等清洁能源的使用动力十分强劲。纵观这三段，可知本例原文是对前两段的一个转折。中文之所以用“当然”一词，是因为此段开始与文章题目相呼应，以此显示常规石油等传统能源在能源市场仍占主要地位。本例中列举出了两版译文，对比分析可知，译文1将“当然”一词直译，犹如雾里看花，盲目逐句分析，失去了对文章连贯性的把握。而译文2则体现了译者深思熟虑后对上下文语境的通透理解，通过“当然”的字面意义看到其转折本意“虽然如此/然而”，故译为“nevertheless”十分契合上下文意。
例2
【原文】天然气价格上涨，天然气发电补贴政策没有随之变化，发电就步履维艰，工业用气则转而以电代气。甚至连北方农村，都减少块煤和蜂窝煤消耗，用起了电炉。说明电力价格已经比煤还便宜，当然这是民用领域，没有普遍性。(原文选自2014年的文章《天然气和煤炭的隐秘竞争分析》)
【译文1】...Of course, it only represents the civilian field, so it’s not universal.
【译文2】The rise in natural gas price failed to be accompanied by the relevant adjustment in natural gas-fired power generation subsidies. Therefore, its power generation confronts many difficulties, and natural gas for industrial use is replaced by electricity. Even in the rural areas of northern China, electric stoves have been used to reduce the consumption of lump coal and honeycomb briquette. It indicates that electricity costs less than coal, but this is only the case for civilian use, not common everywhere.
本例为《天然气和煤炭的隐秘竞争分析》一文中的第9段，描述了天然气价格升高，但天然气发电售价低，且无相应国家补贴，所导致的畸形电价市场。当列举北方农村的用电实况时，作者使用了“甚至”一词来强调观点，即电力价格已经比煤还要便宜。随后，话锋一转，表明该结论只概括了民用情况而非普遍适用。译文1将“当然”直译，未理解本段中此句与上句之间的关系为转折，只好在后一句补上“so”来自圆其说，含蓄表达转折意味，虽然最后的意思对了，但不够简明，不利于读者畅读。而译文2则在理解原文后将“当然”译为“but”，直述其间蕴含的转折意，降低了读者阅读负荷，并体现了译者对文章的理解，实现了译文中的变通。
2.2. “当然”是当然
若“当然”一词意在表示强调、顺承之意，则可直译为词典中直接检索得来的英译，如“certainly”等词。此时，译者处于隐身状态，忠实地传达了作者的观念。但若将“当然”用于描述一种猜想，则译者可基于一定的专业知识背景，在理解的基础上适当变通，凸显译者的主体地位，将“当然”弱化成“and”等连词，只表达语义的连接，而不表达强调之意。
例3
【原文】在未来50~60年，我国的电力供应格局，除传统的化石能源以外，核电、水电、风电、太阳能发电都会拥有一定的市场空间。而在这个格局中，随着核聚变技术在核电应用中的越发成熟，核电变得更加安全可靠，其市场占有率将会达到30%~40%左右。当然，到那时如果风电、太阳能光伏发电的市场扩展规模不是很大，核电的实际市场占有率甚至还会出现更高的情况。(原文选自2011的文章《新能源无法替代核电？》)
【译文】In the following 50 to 60 years, in addition to conventional fossil fuels, nuclear power, hydro power, wind power and solar power will take up a certain market share in power supply. Since nuclear fusion technology is becoming more mature in the application of nuclear power, nuclear power will become more secure and reliable, with a share of 30% to 40% in the electricity supply market. Certainly/Undoubtedly, /And if wind power and solar photovoltaic power fail to take up much of the market, the actual market share of nuclear power will be even bigger/larger.
本例为《新能源无法替代核电？》一文的最后一段，起总结概括的作用。文章主旨为新能源无法替代核电。此处当然用于上下句的衔接，起顺承、递进之意，描绘了今后的蓝图，即成熟的核电技术能提升核电的市场占有率，且若其他新能源发电所占份额不大的话，核电的市场占有率或将进一步扩大。在翻译时，可依照作者原文，将“当然”译为“certainly”或“undoubtedly”等词，与前两例不同，此处的直译在理解上无偏差，反而更加巩实作者观点；但是，译者也可弱化“当然”一词的语气，仅表示语义的顺承与连接，将“当然”译为连词“and”，其后无需逗号。其间选择，则依赖于译者对作者观点的赞同立场是否坚定。
3. “Of Course”的汉译
在麦克米兰英语词典在线版中检索“of course”，共显示三种意思：1) 表示回答问题时的确切肯定；2) 表示所说的内容已经为人所知，十分显然；3) 表示刚刚突然意识到某事。再在《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2016)中进行检索，可发现该词译做“当然”(强调所说的话属实或正确，允许某人做某事的客气说法，礼貌地同意某人刚说的话，表示所说的事不令人惊讶或具有普遍性)，几乎与汉语中“当然”一词的意思完全对等。那么在汉译时是否需要直接处理为当然呢？以下是具体分析：
3.1. “Of Course”非当然
如2.1所述，译者需在理解把握作者意图的基础上，在译文中进行变通，以减轻读者阅读障碍。当“of course”表示转折意义时，本文建议将其译为“但是”、“不过”等转折词，前者更为正式学术，后者更为随意亲民，译者可依据所译文本特点自行选择。
例4
【原文】In the United States, wood smoke is reported to kill about 30,000 people each year. Various pollution controls can be installed in wood-fired stoves. Of course, an owner of a small house could not afford to install such a unit. (David Pimentel, 2012)
【译文1】……当然，一间小屋的主人往往负担不起这种安装这样的设备的安装费用。
【译文2】据报道，美国每年约有3万人死于木材燃烧时所产生的烟尘。虽然可以在柴火炉中安装各式控污装置，但是，普通家庭往往负担不起这类装置的安装费用。
本例为“Biofuels Cause Malnutrition in the World” [5] (《生物燃料增产将导致全球食品短缺》)一章中第7段的最后几句，文章旨在描述生物燃料的危害，虽有控污装置，但价格不是普通人可以负担的。此处“of course”表示作者所说的话为众所周知，前一句与后一句呈转折，而非肯定。因此，不能直译为当然，混淆作者意思，干扰读者阅读，而应该译为“但是”，并在前一句搭配关联词“虽然”，这样更加贴合汉语关联词成对出现的表述方式。若在非正式文体中，此处的“of course”也可被译作“不过”，以表转折之意。但由于本例的原文为正式的论文，译文用词也需规范，故此处采用“但是”更为稳妥。
例5
【原文】Of course deaths from coal burning air pollution are not noticeable, but the same is true for the cancer deaths from reactor accidents. (Bernard L. Cohen, 2011)
【译文1】当然，燃煤引发空气污染，从而造成死亡的案例并未引发关注，但核反应堆事故造成的癌症死亡病例也是如此。
【译文2】但是，燃煤引发空气污染，进而造成死亡的事件并未引起人们的关注，且核反应堆事故导致癌症死亡的事件也未受到关注。
本例为“Risks of Nuclear Power”(《核能的危险》)短文中核反应堆事故部分的第3段第一句。文章主要叙述了核能的风险。在本例的上一段，文章详细描述了核熔毁致死人数和燃煤空气污染致死人数间的对比，证实核反应堆事故所造成的危害较燃煤危害小。此段的开头便出现一个“of course”，乍一看，大多数人会不假思索地采用译文1的表达，但实际上，作者只是在用“of course”表示下文是一个十分显然的事实，即燃煤引发空气污染进而造成死亡的事件并未引起人们的关注，此后的“but”则将话锋从燃煤转向了核能，但中心内容未变，仍然是未受人们关注，故而应采用译文2，将这句话处理为“但是…且…”的结构，让读者一眼便能看懂作者原意。
例6
【原文】To date, the largest number of noticeable deaths from coal burning was in an air pollution incident (London, 1952) where there were 3500 extra deaths in one week. Of course the nuclear accidents are hypothetical and there are many much worse hypothetical accidents in other electricity generation technologies; e.g., there are hydroelectric dams in California whose sudden failure could cause 200,000 deaths. (Bernard L. Cohen, 2011)
【译文1】……当然，这些是假设的核事故……
【译文2】迄今为止，燃煤造成死亡人数最多的事件是——1952年，伦敦发生的空气污染事件。在那次事件中，一周内新增了3500例死亡病例。不过，上段所述核事故纯属假设，在其他发电技术领域中还有可能发生更多更严重的事故。比如说，加利福尼亚州的水电大坝突若然出现故障，就有可能导致20万人死亡。
本例为“Risks of Nuclear Power”(《核能的危险》)中核反应堆事故部分的第4段后两句。“Of course”衔接的是燃煤相关事故和核事故两个内容，译为“当然”一词不仅没有起到衔接作用，反而让读者一头雾水。而译文2则在理解文章意思的基础上，将“of course”变通译为“不过”，体现了两句间的转折，并在后面加上了“上段所述”用于补充说明，让本句读起来更加轻松，降低了读者阅读负担。虽然此处译为“不过”会稍显随意，但相较“但是”一词更加符合上下文语境，因为作者在原文中的描述本就不够严谨，思维跳跃较大，故此处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3.2. “Of Course”是当然
当本词表示它原本的三种意思时，可直译为“当然”或是“的确”。其中，“的确”的人际功能较“当然”更强，能展示译者与作者、读者的互动，故译者可依据所译文本自行选择。
例 7
【原文】The nuclear power plant design strategy for preventing accidents and mitigating their potential effects is “defense in depth”—if something fails, there is a back-up system to limit the harm done, if that system should also fail there is another back-up system for it, etc. Of course it is possible that each system in this series of back-ups might fail one after the other, but the probability for that is exceedingly small. (Bernard L. Cohen, 2011)
【译文】为防止事故发生，并减轻事故的潜在影响，核电站的设计策略为“纵深防御”。即，一旦发生故障，会有一个备用系统用于减轻故障所造成的危害，但如果这个备用系统也发生故障，则还有另一个备用系统，如此等等。的确/当然，一系列的备用系统都有可能接连发生故障，但这样的可能性极小。
本例为“Risks of Nuclear Power”(《核能的危险》)中核反应堆事故部分的第1段，重在解释纵深防御这一政策。此处“of course”用于表示肯定，有种与读者对话的意味，实现了语言的人际功能，主要是对前面几种故障情况与最后一种故障情况的衔接，故此处可以译为“的确”，承接接下来所述情况；也可以直译为“当然”，且不会造成理解偏差。
4. 结语
本文通过分析能源类语篇中“当然”的英译、及“of course”的汉译，对比相关译文版本，分析原文语意，探究了汉语“当然”与英语“of course”的具体译法。
分析发现，“当然”一词在文章中若为其本意，即表示顺承、强调之意时，可直译为词典检索得来的“of course”、“certainly”等词；在只表达语义的连接，而不表达强调之意时，可将其语义弱化，译为“and”。但如果“当然”一词在上下文为转折意时，则需英译为“nevertheless”、“but”等转折词。同上，“of course”一词若为其原意，则可直译为“当然”、“的确”；但若表示转折意义，则建议将其译为“但是”、“不过”等转折词。
能源类文本的专业性较强，普通读者阅读时难度较大，且一般需在积累部分术语后再行阅读。因此，“当然”和“of course”等普通词的作用应该是减轻读者的阅读负荷，而非在读者阅读时增加额外的理解障碍。故本文对能源类文本的原作者和译者有如下建议：一方面，原文作者应当尽量使用意思明晰的普通词；另一方面，作为沟通原文作者与目标文本读者的桥梁，译者在翻译时需要谨慎处理看似普通的普通词，力求完整明确地传达原文作者的终极意图，以减轻读者阅读负荷，提高读者阅读效率。
由此可见，翻译能源类文本时，小小的“当然”一词便能完全展现译者的素养，故而译者必须完成理解、表达与变通，无愧于自己与读者。正如李长栓 [6] 所说：理解时要接近、达到甚至超过作者的水平；表达时要传递作者清楚表达、希望表达、甚至应该表达的意思，表达形式可以与原文形式相同、相似或完全不同。望本文对于汉语当然与英语of course的具体译法，能为国内外能源科技类等专业文本的英汉翻译提供一些见解与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