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目前我国城乡社区治理仍然存在基层居民社区参与不足,社区治理参与机制还不健全等问题(单菲菲,2016)。可能的原因在于,对于宏观体制和微观主体有效对接的机制缺乏探讨(梁贤艳,江立华,2017;杨莉,2018)。值得注意的是,促进社区治理的居民主体参与应当充分考虑并发展居民的能力水平。有鉴于此,笔者使用社区素养(Community Literacy)表征居民适应并参与社区治理的个体综合能力结构与水平。素养是哲学、社会学、心理学、经济学等领域都广泛使用的研究术语,但系统地、深层次考察居民社区素养的研究极为匮乏。值得欣慰的是,成果丰硕的相关研究文献可以为居民社区素养的评价提供借鉴。
与中文里的“学养”与“修养”等概念类似,“素养”一词在中文语境中一直具有文化教育内涵,既可以表述人的学识态度,也可以意指行为举止得体;而且除了个体层面的素养属性,还包括群体层面的素养内涵。然而,尽管“素养”的概念解读不胜枚举,但并没有达成基本的共识。在英文里,素养可以对应“Literacy”或是“Competence (胜任力)”,也有人主张使用“Ability”或是“Skills”(技能)进行表述,更有学者主张采用更能体现教育的过程性与丰富性的“Bildung”(教养)。这些用来指称“素养”的词汇,到底存在怎样的内涵关系或学理逻辑,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区分。
同时,素养驱动的教育变革风靡于全球教育的终身学习和成人教育领域,使得很多研究者将素养视为教育或学习的结果。但素养并非学习结果本身,而是超越学习内容的。更为重要的是,与包括先天、非教育的因素“素质”有所不同,素养的内涵当与特定的情境密切相关,不可能存在脱离具体情境的素养。就评价而言,素养本身并不是直观可测的具体实在,更可能是具体的知识、技能与行为测评的构念推论。有鉴于此,笔者接下来将梳理区分素养的不同理论主张,并结合社区治理语境诠释社区素养的概念内涵,并进一步探讨居民社区素养的实践策略。
2. 社区治理语境的居民社区素养的概念内涵
2.1. 社区治理语境的居民社区素养的概念内涵
虽然“素养”的概念解读颇为纷杂,也没有形成公认的概念框架,但概括来说可以存在基础素养、核心或关键素养、领域或角色素养三类理论解释。这为我们诠释社区治理语境的居民社区素养概念内涵,提供了有益的参考。
早期的研究者关注素养的基本文化内涵,体现在人口素质研究或是劳动者素质的研究。人口素质或人口质量是经由对人的教育、培训和健康投资等的产物,体现的就是人力资本积累量的多少(赵秋成,2000)。劳动者素质则指劳动者在先天禀赋的基础上通过后天学习、实践和锻炼所获得的体质、品德、知识、技能水平的总和(辛贤,毛学峰,罗万纯,2005)。总体来看,基础素养表述对于人的生存与发展至关重要的“读写算”等状况,关注身体素质、教育素质和科技素质等代表指标(盖雅明,王洪宁,2014)。值得注意的是,基础素养并不局限于个体素质,而且关注构成劳动者总体的素养状况即群体素质。
与基础素养的理论主张不同,核心素养(Key competencies)只关注“少数关键的、必不可少的”重要素养,因此也可以理解为“关键素养”(赵富学,王云涛,汪明春,2019)。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 2005)尝试将理想的教育目的定位为“成功的生活和完善的社会”,在2005年的《核心素养的界定与遴选:行动纲要》中采用“人与工具”、“人与自己”和“人与社会”等三方面的核心素养框架,具体包括“使用工具互动、异质群体互动、自主行动”等素养指标,同时强调核心素养选择在国家、文化、价值观差异上的多样性。李艺,钟柏昌(2015)主张从三个层次理解“核心素养”:最底层是以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为核心的“双基指向”素养;中间层是以解决问题过程中所获得的基本方法为核心的“问题解决指向”素养;最上层是以相对稳定的思考问题、解决问题的思维方法和价值观为核心的“广义思维指向”素养。
领域或角色素养的研究,开始关注特定实践领域或是角色群体的素养特征。领域素养出现于人们构想出的新生扫盲概念,用于补偿文化知识以外在技术、信息以及生活等领域中起作用所需的特定素养。诸如科学素养、信息素养、健康素养。研究者探讨科学素养(Scientific Literacy)随着科学的内涵理解变化,内涵趋于日益多样化(郭元婕,2004;Yao & Guo, 2018)。信息素养(Information Literacy)则表述人们确查找、评估以及有效生产、使用和交流信息并解决问题的一种能力(郭朝明,2007;Mackey & Jacobson, 2011)。健康素养被认为是健康促进行为的主要影响因素,最初被定义为健康领域的阅读、写作和计算技能,但健康知识普及概念中应包括的内容并没有达成共识(Frisch et al., 2011; Wittenberg et al., 2018)。角色素养聚焦到特定职业或角色群体的素养特征,诸如应用型人才素质、教师素质。宋克慧等(2012)将新建本科院校培养的应用型人才素质结构解读为:基础通用素质、专业智能素质、专业情意素质、综合素质四大类。Block,Oakar和Hurt (2002)分析了文化课教师之间的共性和差异,并且考察了学龄前至五年级教师在44种教学专业知识指标上的区别。谢安邦,朱宇波(2007)则将教师素质解读为五个方面:职业道德、教育理念、知识、能力、教师个性品质或人格特质。也有研究者进一步聚焦到教师科学素养(章常茂,2010)。
2.2. 居民社区素养的概念诠释
素养的三类理论解释表述了素养内涵理解的变化,也在一定程度上表述了素养在不同层面的构成。按照这种理解,我们将居民社区素养放在社区治理的特定语境中考察,其概念内涵可以诠释为:居民社区素养是通过日常实践的经验积累而获得的社区知识技能、情感价值以及意识倾向的综合反映,并表现为能够从社区的角度发现、思考与解决问题的心理品质。
居民社区素养可以由基础社区素养、核心社区素养、角色社区素养三个维度构成。基础社区素养是指居民对于社区生活的设施、服务以及环境的基本认知能力结构,与社区人事物相维系的情感,以及服务社区的能力结构与心向。基础社区素养是居民终身发展、社区可持续发展的根本。核心社区素养可以用于表述居民素养概念中具有统领性的关键能力和必备品质,也可以用于表述社区治理系统中具有居民核心人物的关键能力结构水平。核心社区素养能够呈现社区居民的整体社区素养水平,也是社区治理进一步发展的基础和前提。角色社区素养是指居民理解、接纳、履行参与社区治理角色规范的意识心向。角色社区素养是居民参与社区治理的行为意愿和生活方式。
三维结构的居民社区素养,可以展现出社区居民经过不断积累汇聚而成与社区治理要求一致的素养结构,而且能够表征从全体居民到特定居民再到专用素养的聚集过程。当居民在融入社区生活的过程中,逐步具备了基础社区素养、核心社区素养、角色社区素养,一方面使得社区治理的居民主体特征更为充实,能够有效稳固社区治理的居民参与机制;另一方面,也能够促成社区治理居民主体逐渐出现自内向外的渐进整合过程。
3. 社区治理语境的居民社区素养实践
3.1. 基础社区素养:普及居民的社区素养实践知识
培育与提升居民的基础社区素养,往往通过社区教育的知识学习载体活动来进行。但是目前社区教育的突出问题在于:作为居民素养媒介与工具的知识成了社区教育的中心目的,而居民的社区素养却被弱化与忽视。从学习结果上来看,社区治理语境的居民社区素养不应局限于以符号、事实为特征的言语信息学习,还应涵盖居民对于对人、事、物的态度学习,以及对于理解、辨别与运用社区治理原理规则的智慧技能学习。从学习方式上来说,社区素养是超越学习内容的,而且应当与特定的社区治理情境密切相关。居民的基础社区素养的提升无法以文本讲授的方式实现,而是应当注重普及居民的社区素养实践知识。
基础社区素养关注居民理解社区、情系社区、服务社区的能力结构与心向,但这几个方面在社区教育中涉及都非常不充分。培育居民基础社区素养,一方面应充分重视增进居民对于所属社区的理解,为居民提供便捷的机会去理解社区的环境与设施,熟悉社区的机构与服务、熟识社区的居民与邻里。另一方面应格外关注居民的社区情感培养,通过社区建设与活动策划提升居民的社区安全感、归属感、幸福感与责任感。此外,还应注意通过社区活动的参加增进居民与社区的情感纽带,激发居民充分发挥自身能力来解决社区问题的意识。实现社区居民由原来的偶然“参加”转变为主动“参与”,进而能够身体力行地服务社区,最终促成社区居民积极参与社区治理。
3.2. 核心社区素养:凝聚居民的社区素养实践智慧
居民参与社区治理具有多元化的意义内涵,即可以是居民对公平、正义等公共精神价值的追求,也可以是出于政策制定和实施过程的关注,甚至可以是退休居民重返社会生活的兴趣选择,或是仅仅是围绕信息利益的工具理性。虽然居民赋予社区治理参与的意义各不相同,“但在个体行动、制度和文化层面的社区治理意义上都有着相同的目标,即满足居民的需求、达致有效的治理”(刘怡然,2018)。
核心社区素养可以用于表述居民素养概念中具有统领性的关键能力和必备品质。总体而言,越是能够凝聚居民的社区素养实践智慧,有效延续居民的关键能力和必备品质,展现居民的核心社区素养,社区治理越容易取得成效。同时,凝聚居民的社区素养实践智慧是促成社区治理的群体动力的重要条件,社区素养集中体现在心系社区建设发展的关键人物身上。社区关键人物居于社区资源、技能、权力、信息、影响力等方面的枢纽位置,社区关键人物关心、参与推动社区治理,有助于激发社区居民关注社区发展的责任感、义务感以及参与社区治理的积极性和自觉性。
3.3. 角色社区素养:深化居民的社区素养实践经验
随着我国社会结构和生活方式的变迁,从“单位人”转变为“社区人”的居民本应成为社区生活与社区治理的主体,但是居民参与社区治理的积极性普遍低迷。究其原因,一方面在于平日忙于事业家庭的居民投入公共生活的意愿不足,往往依据个体需求而不是社区需求参与社区治理;另一方面在于行政化的公共供给模式使得居民缺乏参与社区治理经验,而普遍不具备参与社区治理的个人素养。
由此呈现“有心无力、无心无力”的境况,那么在社区治理多元主体结构中,居民应当如何确立社区治理的主体角色,发挥应有的积极作用非常值得深入探讨。丰富城乡基层社区治理中居民参与的实践和经验,能够切实提升居民参与途径和实效。培养居民的角色社区素养,人们才可能更好地理解所属社区的问题与优势;参与社区管理与社区文化活动,才可能更好地理解作为社区居民对于改善自身社区生活条件所能起到的作用。
4. 结语
社区素养描绘了居民内在的品质秉性,是居民文化素质与社区实践培育的综合产物,是社区居民主体与社区教育价值的综合反映。可以看出,社区素养代表了社区治理的居民主体性的典型特征,体现居民对于社区治理的作用贡献;社区素养也潜在地决定着社区治理的发展水平,又是社区治理成效在居民身上的具体体现。通过厘清社区素养的概念结构,清晰地界定和描述居民社区素对于人的社区治理的价值和意义,能够充分体现居民主体属性对于社区治理的应有贡献,也将有助于促使社区治理真正回到服从服务于居民发展的方向和轨道上来。
基金项目
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基于农转居居民需求与社区素养的共建共治共享社区治理研究”(项目编号:19JYB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