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近年来,随着科技的发展,社交网络已经深入人们生活。人们通过Facebook,Twitter,Instagram,微博,QQ,微信等社交网站来进行沟通交流,分享彼此生活。一方面,社交网络能带来便捷通讯,拉近人际距离,但另一方面,过度依赖社交网络会给个体心理健康和人际关系带来一定的消极影响,甚至出现社交网络成瘾。社交网络成瘾是网络成瘾的组成部分,具有网络成瘾的凸显性、耐受性、戒断性等特征 [1]。是指过度使用聊天室、网络论坛等网络的交际功能,沉迷于在网上建立、发展和维持亲密关系,而忽略了现实中的人际关系的发展和维持,导致个体心理、社会功能的损害,是一种基于科技进步而诞生的,具有时代特征的成瘾形态。
根据第39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数据,截至2016年12月,我国网民中学生群体占比为25.0%,在所有群体中占比最高 [2]。一项研究指出,相较而言,当前中国学生的成瘾率较高,为24%~35%,美国只有12%的成年人对Facebook成瘾,尼日尼亚大学生的成瘾率是1.6% [1]。社交网络成瘾极大地损伤了其现实生活中的交往功能,阻碍了大学生的成长成才。
大学生正处于人生的特殊阶段,对亲密寻求十分敏感,渴望与他人建立友谊,情感需求旺盛,害怕孤独。但另一方面,当前大学生存在广泛的社交问题,对其社会交往带来严重影响,也让他们的基本心理需求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满足。其中,社交回避与苦恼是大学生社交问题的主要表现,社交回避是指个体回避社交的倾向,社交苦恼则指社交时有身临其境的苦恼感受 [3]。根据社交网络的ACE模型 [4],社交网络本身的匿名性、便利性和逃避现实性,可以为不擅长交往的个体如社交焦虑者、害羞者提供一个可以胜任的社会交往环境。在这种环境中,个体的负面预期降低,减少了被嘲笑和被拒绝的担忧。因此,社交回避和苦恼的个体,可能会更多地使用社交网络以满足其心理需求。之前多项研究探讨了社交苦恼及回避与网络成瘾之间的关系,得到了较为一致的结论,即社交苦恼及回避与网络成瘾成正相关,社交苦恼及社交回避均能显著预测网络成瘾 [5][6][7]。可能正是由于大学生因为社交障碍产生了苦恼情绪,并对社交行为采取回避的态度,又因为作为社会人的交流本性,所以才被迫选择了网络这一唯一途径宣泄自己的情绪,导致了网络成瘾。也有研究探讨了社交苦恼及回避与网络关系成瘾之间的关系,如王启晨等采用杨文娇《大学生网络成瘾问卷》对202名本科生的调查显示,网络人际关系成瘾与社交回避呈显著性相关 [8]。而随明明等采用相同问卷进行的研究发现,社交回避与苦恼量表总分和社交苦恼与网络关系成瘾倾向均存在显著正相关,社交苦恼能显著的正向预测网络关系成瘾倾向 [9]。
因此,研究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特征,及其与社交回避及苦恼的关系,有助于了解大学生当前的身心健康状态,并有利于对他们进行正确的引导,提高他们的心理健康水平。
2. 方法
2.1. 被试
本研究通过问卷星发放问卷,在西华师范大学内随机选取文史、理工和艺术三类专业的12个班级进行调查,最终回收问卷320份,剔除无效问卷,最终获得有效问卷308份,由于是在师范院校取样,因此男女样本量差异较大,但两组样本都达到大样本统计量要求。其中女性262,男性46人,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该校的性别差异情况。平均年龄为20.21 ± 1.00,基本资料统计如表1。
2.2. 工具与材料
一般情况调查问卷:内容包括性别、年龄、年级,专业、生源地、是否独生子女,是否恋爱等基本人口学特征。
大学生社交网络使用情况调查表:该部分共包括4个题项,主要调查大学生上网时间、交往对象、关注对象、网络交往目的等。
社交网络成瘾问卷:采用王晓静(2017)编制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问卷 [10],该问卷共18道题目,用5点计分方式,其中1代表非常不符合、2代表不太符合、3代表一般、4代表比较符合、5代表非常符合。问卷包含三个因子,强迫性、情绪改变和社会适应性,本研究中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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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1. Basic situation of the participants
表1. 被试基本情况
社交回避与苦恼量表:本量表共包括28个题目,社交回避和社交苦恼各14个题目 [11],本研究中为Likert5级评分,得分越高,社交回避及苦恼程度越强,本研究中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75。
2.3. 数据处理与分析
研究采用SPSS18.0对数据进行分析。在对数据进行检查筛选后,在SPSS中实施描述性统计、独立样本t检验、方差分析、相关分析和回归分析。
3. 结果
3.1. 大学生社交网络使用基本情况分析
1) 大学生每天社交网络使用时间分析
采用描述统计考察了大学生每天社交网络使用时间,结果发现,大多数大学生每天使用社交网络时间为2~6小时(67.53%),也有不少大学生(15.91%)表示每天使用时间超过6小时,具体结果见表2。
2) 大学生社交网络交往对象分析
采用描述统计考察了大学生社交网络使用中的交往对象,结果发现,大学生社交网络更多的是熟人社交,占比达79.87%,只有很少大学生(3.57%)社交的主要对象是陌生人更多,具体结果见表3。
3) 大学生社交网络使用中社交目分析
采用描述统计考察了大学生社交网络使用目的,结果发现,大部分学生(60.39%)认为自己主要是为了探寻和获取,获得有用的资源和新鲜的信息,也有部分学生(39.61%)认为自己社交网络使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分享和倾诉,获得期望的支持与情感的共鸣,具体结果见表4。
4) 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倾向在不同使用时间上的差异分析
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考察了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在不同使用时间上的差异。结果显示,社交网络成瘾总分及其三个维度,即强迫性、情绪改变、社会适应在使用时间上差异十分显著,具体而言,个体每天使用社交网络大于6小时的各项得分均高于4~6小时、2~4小时以及0~2小时,具体结果见表5。
3.2. 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在人口学变量上的差异分析
1) 社交网络成瘾在性别、生源地、是否独生子女、是否恋爱上的差异检验
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考察了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在基本人口学变量上的差异情况,结果发现,社交网络成瘾在性别、生源地和是否独生子女上差异显著,而在是否恋爱上差异并不显著。从样本平均数可知,女生社交网络成瘾倾向显著高于男生,生源地为城市的学生社交网络成瘾倾向显著高于农村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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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2. College students' daily social network usage time
表2. 大学生每天社交网络使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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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3. College students' social network interaction objects
表3. 大学生社交网络交往对象
独生子女社交网络成瘾倾向显著高于非独生子女。需要说明的是,在对不同性别社交网络成瘾的独立样本T检验中,虽然样本量差异较大,但两组被试得分均符合正态分布(男性被试中,偏度和峰度分别为0.350,0.688,女性被试中,偏度和峰度分别为0.150,0.300,均小于1,可认为近似于正态分布),且两组方差相等(方差齐性检验中,P > 0.05,即两样本的总体方差相同),说明能够拒绝虚无假设,二者之间存在统计上的差异,即女生社交网络成瘾倾向显著高于男生,具体结果见表6。
2) 社交网络成瘾倾向在不同专业上的差异检验
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考察了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在不同专业上的差异情况,结果发现,文史专业、理工专业和艺术专业三者之间差异显著,进一步事后检验发现,文史专业与理工专业差异显著,具体为文史专业社交网络成瘾高于理工专业,文史专业与艺术专业差异边缘显著,理工专业和艺术专业差异不显著,具体结果见表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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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4. College students’ social network use purposes
表4. 大学生社交网络使用交往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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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5. One-way ANOVA analysis of college students’ social network addiction tendency in social network use time (M ± SD)
表5. 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倾向在社交网络使用时间上的单因素方差分析(M ± S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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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6. Independent sample T test of social network addiction in gender, place of origin, whether it is only child, whether or not in love
表6. 社交网络成瘾在性别、生源地、是否独生子女、是否恋爱上的独立样本T检验
3.3. 社交网络成瘾与社交回避及苦恼的关系分析
1) 社交网络成瘾与社交回避和社交苦恼的相关分析
采用Pearson相关分析法考察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与社交回避和社交苦恼的关系,结果发现,社交网络成瘾总分与社交回避、社交苦恼均成显著正相关,社交回避和社交苦恼越高,社交网络成瘾倾向越高,具体结果见表8。
2) 社交回避和社交苦恼对社交网络成瘾的回归分析
通过上述分析可知,大学生的社交网络成瘾倾向与社交回避与社交苦恼存在显著相关,为进一步探讨大学生社交回避及苦恼对社交网络成瘾行为形成的影响,本研究以社交网络成瘾总量表得分作为预测变量,以社交回避及苦恼为自变量进行同时回归分析。结果发现,社交回避与社交苦恼对于社交网络成瘾的影响,具有高度的解释力,调整后的R2达到0.44,表示这两个自变量可以解释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44%的变化量,且回归效果达显著(F(2,305) = 8.006, p = 0.000)。进一步事后分析发现,社交回避对社交网络成瘾倾向的预测不显著,而社交苦恼正向预测社交网络成瘾倾向,具体结果见表9。
4. 讨论
研究以西华师范大学为例,探讨了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与社交回避及苦恼的关系。从大学生社交网络使用基本情况分析,首先,当前大学生社交网络使用时间较长,83.44%学生每天使用超过2小时,可能超过了其基本心理需求。而其他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如毛晨蕾(2017)对大学生微信使用的调查发现,每天微信使用频率多于2小时占总数的57.2% [12]。袁琳娜(2013)发现总体样本中约41.1%的中学生每周上网时长小于2小时 [13]。
其次,大学生社交网络交往对象(79.87%)主要是熟人和朋友,在对大学生微信使用情况的调查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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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7. One-way analysis of variance in professionalism of social network addiction
表7. 社交网络成瘾在专业上的单因素方差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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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8. Correlation analysis of social network addiction and social avoidance and social distress
表8. 社交网络成瘾与社交回避和社交苦恼的相关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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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9. Regression analysis of social avoidance and social distress on social network addiction
表9. 社交回避和社交苦恼对社交网络成瘾的回归分析
得到同样的结果 [7],大学生使用微信联系最多的,依次为“男朋友或女朋友”34.5%、“父母或其他亲人”25.7%、“同学或同事”21.5%。说明大多数大学生把社交网络作为与现实中的人维系交际的一种方式,是现实社会关系的延伸,而非与陌生人社交以拓展新的友谊。另外,在使用目的上,大学生使用社交网络既有探寻和获取(60.39%),获得有用的资源和新鲜的信息,也有分享和倾诉(39.61%),获得期望的支持与情感的共鸣。社交网络提供了多种功能,如发布状态、分享照片,即时沟通,评论点赞,社交互动等,在这些功能的使用中,个体一方面可以展示自我,精心营造良好的自我形象,另一方面,可以获得人际支持,通过沟通和互动,加深彼此的友谊联结。这证明了社交网络的使用与满足理论,社交网络的使用有助于满足两个关键的心理需求:即自我表现的需要和归属的需要,无论是正常使用还是成瘾行为,都是为了满足这两个基本需要 [14]。
最后,对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倾向在不同使用时间上的差异检验发现,较长使用时间对社交网络成瘾倾向的不利影响,个体日均使用时间越长,也就越容易沉溺于社交网络之中,这与生活常识相符,也与其他研究者研究一致,如研究发现社交网络成瘾三个维度和总分在社交网络使用时间上均差异显著 [10],大学生周上网时间与社交网络成瘾成显著正相关 [15],而国外对Facebook的研究也发现,Facebook使用频率和强度与网络成瘾行为显著相关 [16]。这些研究均说明长时间使用社交网络可能是成瘾的重要预测因素。
对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倾向在人口变量学上的差异分析发现,社交网络成瘾在性别、生源地、专业和是否独生子女上差异显著,而在是否恋爱上差异并不显著。首先,本研究发现女生社交网络倾向显著高于男生,这与之前一些研究一致,如一些研究表明社交网络成瘾存在性别差异,主要表现为女性的社交网络成瘾检出率高于男性 [17]。不过国内多项研究也指出,男生的社交网络成瘾高于女生 [15][18]。因此,当前对此问题的探讨尚无定论,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一方面可能是不同的测量工具造成的,另一方面可能是由于样本选择上的差异,如一些研究选择了中学生,另一些研究选取的则是大学生样本,这两个群体的心理特征可能有较大差异,如中学期间,男生的心理年龄小,其身心成熟度与自我约束力相对女生来说相对较低,而大学期间,男女生的成熟度相对减小,其他因素的作用可能会产生更大的影响,如感觉寻求,自我暴露,情感需求、自控力等。
其次,该项研究显示,城市学生的社交网络成瘾高于农村学生。之前另一项研究有截然相反的结论,他们发现农村学生得分高于城市及乡镇学生得分 [19],其解释为农村学生入学后对环境的适应困难带来深深的孤独感,及其他负面情绪体验,为排遣这些消极情绪,个体可能更易沉溺于社交网络之中,不过,也有研究显示自恋型人格倾向对社交网络成瘾的正向预测 [20]有自恋型人格倾向的青少年希望在社交网络中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期望通过社交网络构建理想自我,他们也在社交网络中表现的更加活跃。同时,研究表明,城市学生由于较为优越的成长环境和家庭经济状况,其显性自恋倾向明显高于农村学生 [21]。因此,可能正是由于此原因,城镇学生有更高的社交网络成瘾倾向。另外,研究发现,独生子女的社交网络成瘾高于非独生子女,独生子女在成长过程中缺少了兄弟姐妹的陪伴,更容易产生孤独等心理,因此,在现实生活中的缺失会驱使个体在社交网络中去寻求满足,之前研究也发现心理补偿对社交网络的影响,当个体在现实生活中心理需求得不到满足时,会转而沉溺于社交网络中寻求心理补偿,如研究发现低生活满意度和低幸福感对Facebook成瘾行为具有显著的预测作用 [22]。文史生社交网络成瘾高于理工生。文史生由于专业特点,对情感的需求也更高,也更容易有较高的感觉寻求倾向,相较而言,理科生更加理性,更不容易冲动,能更合理地使用社交网络。
在社交网络成瘾与社交回避及苦恼的关系探讨中发现,社交网络成瘾与社交回避和社交苦恼均成显著正相关,且社交苦恼正向预测社交网络成瘾倾向。这与之前研究采用《大学生网络成瘾问卷》问卷所得结论一致,该研究表明社交回避与苦恼量表总分和社交苦恼与网络关系成瘾倾向均存在显著正相关,社交苦恼能显著的正向预测网络关系成瘾倾向 [9]。说明在现实社会交往活动中体验到的负性情绪可能导致个体转而寻求一种安全的社交环境,从而可能引发社交网络成瘾。这也与之前对社交焦虑的研究结论一致,如研究发现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与社交焦虑之间存在显著相关,即社交焦虑越高的大学生的社交网络成瘾倾向越高 [23],对社交焦虑与病理性网络使用的研究也发现,二者相关显著,且社交焦虑能够显著正向预测病理性网络使用 [24]。社交回避及苦恼者对真实的社会交往具有消极预期,为避免焦虑,主动回避社交活动,以保护自我。而新兴的社交网络为其提供了更恰当的交往方式,网络使用的匿名性为其交往提供庇护,相较于可能引发消极评价恐惧的面对面交流,这种交流更易获得社交回避及苦恼个体的青睐。
认知—行为模型认为 [25],病态网络使用是由被反复强化的上网行为和个体对网络活动的非适应性认知所引起。首先,个体可能由于社交技能缺乏、认知能力的适应不良等情况下使用社交网络,若个体从社交网络中获得更多积极体验,如快乐,放松等,将进一步强化其社交网络使用,增强其对社交网络的依赖程度。当前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理论,即在现实社交中存在困难的个体更容易沉溺于社交网路之中。因此,未来的学校教育中对学生社交技能的训练,社交能力的培养显得至关重要,另外,学校教育也需纠正个体的不合理认知,如对自我的消极评价,自我怀疑,将具体的、孤立的事件加以泛化等,重建积极认知方式,并逐步训练自己的正确社交网络行为。
5. 结论
当前研究考察了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的特点及其与社交回避及苦恼的关系,发现:
1) 当前大学生社交网络使用时间较长,交往对象主要为熟人和朋友,交往目的重在信息获取,且较长的社交网络使用时间对社交网络成瘾有不利影响;
2) 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在性别、生源地、专业和是否独生子女上差异显著,而在是否恋爱上差异并不显著;
3) 大学生社交网络成瘾与社交回避和社交苦恼均成显著正相关,且社交苦恼正向预测社交网络成瘾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