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地球虽小,却是我们已知宇宙中色彩最为斑斓的星体,其中以绿色为基调的大陆正是我们人类生存的家园。在地球家园中,我们人类对绿色有着天性的偏好和热爱。然而,自工业革命以来,对财富积累的过度追求使人类社会的发展越来越偏离原有的绿色发展轨迹。目前人类正在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努力回归绿色发展,以改善不断恶化的家园环境。重新审视地球演进历史,聚焦陆地植被覆盖与大气环境两者变化的基本特征,总结经验,为实现人类绿色发展意识从自发走向自觉的成功转变提供有益借鉴。
2. 陆地覆被与大气环境
地球诞生之初,地上火山肆虐,天空浑浊不堪。经过数十亿年进化,先是地壳冷却成型,然后出现了海洋和初级生物,并在大约6亿年左右陆地逐步被绿色植被覆盖(地绿了!),大气环境最终变成了人们今天所见到样子(天蓝了!氮78%,氧21%,其他气体与水气1%) [1] [2] 。毕竟我们的地球命运多舛。6500万年前一颗小行星撞击地球,几乎完全摧毁了绿色基调为主的陆地生态体系,致使地表环境再次陷入天昏地暗的绝境。此后经历了数百万年的静养,地球陆地的绿色生态系统重获新生,无际的蓝天再次回归 [3] 。遗憾的是,工业革命以来人类大规模的资源环境开发活动、特别是大规模的矿物燃料使用,再一次威胁到包括大气在内的地表环境稳定运行。
如此的地球演化历史表明,大气环境的变化往往随着陆地生态系统的变化。换言之,大气环境的稳定通常取决于陆地生态系统的稳定。因此,解决大气环境问题之道或关键就在于能否维系所有生物生存的陆地绿色主体稳定。这应是研究大气污染与绿色发展的基本出发点和核心内涵所在。
那么,如何才能实现以地绿来维系天蓝呢?
我们的认识是:第一要最大限度地提高地表植被的覆盖率,以扩大人类生存的绿色基础;第二,最大限度地提高人类自然物质与能源的使用效率(图1显示,目前,人类的能源使用效率不足40%,物质的循环使用率不足50%),以减少乃至终止人类活动对地表环境自我恢复过程的负面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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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ure 1. Global energy efficiency in 2011 [4]
图1. 全球2011年能源利用效率示意图 [4]
目前全球陆地的绿色植被覆盖率为59.0%,其中森林、草场与可耕地分别为27.1%,22.5%和9.3%。中国的陆地国土绿色植被覆盖率约为68.9%,高出全球均值水平10个百分点,其中森林、草场与可耕地分别为25.9%,27.5%和15.4%,是全球草场资源拥有大国(图2和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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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ure 2. Land cover of 11 major countries in the world in2010
图2. 全球11个大国国土绿色植被覆盖率,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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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ure 3. Pasture of 11 major countries accounted for the global share in 2010
图3. 11个大国草场占全球比重,2010年
3. 草场作用的认识
在陆地表层的绿色植被覆盖中,草场不仅对国家和地区人文社会的发展贡献至伟,而且对整个人类文明的诞生和发育更是功莫大焉。
对国家而言,建立在草场基础上的游牧文明与建立在耕地基础之上的农耕文明往往是大陆国家建立的两大基本组成、特别是在亚欧大陆地区。我国的人文历史恰恰就是一部游牧与农耕两大文明长期冲突和融合的过程。作为中国最后一代封建帝制,清朝虽然在寻求国家工业化发展方面乏善可陈,但在推进游牧与农耕两大文明的国家长期融合上却是功不可没,甚至是历代封建王朝中最为成功的。
从整个人类文明的诞生和发育看,草场的作用更是需要大书特书的。遗憾的是,长期以来、特别是工业化革命以来,人们对草场在陆地绿色植被覆盖方面的作用表现出越来越少的关注。
大约在700万年前,人类的祖先们还活跃于丛林环境之中。此后,随着全球气候的变化,地表植被发生重大变化。从非洲到欧亚,再到美洲大片草场几乎同时取代了原有的丛林,从而形成了连绵不断的稀树草原景观。为了寻求食物以求生存,人类的祖先们不得不一次次的离开大树,以步行姿态(一方面为了防卫食肉动物的袭击,一方面为了准确移动至下一个大树)游弋于稀树草原之间。对古猿类而言,这种行为变化无异于一场革命。长期的行走,最终促进了猿类的肢体分工,而“手”的解放则标志着从猿到人的根本性转变,并从此开启了人类文明之旅。
翻阅历史不难发现,从采集游猎(人类文明第一步)到农耕生产(人类文明第二步)大约占据了人类文明发育时期的99% [5] 。而支撑人类文明发育的资源基础就是长期默默无闻的草场。不用说采集游猎时期的食物来源,就说农耕文明时期的主要食物生产,从麦稻五谷,到蔬菜果品、从油料糖类到草药香料,从猪马牛羊到各类家禽,无一不是源自草原植物与动物的生物链母本。
同样需要指出的是,在支撑人类文明发育的进程中,草本植物的功绩不仅在于其适应性强和分布面积广(目前草场和耕地分别占全球陆地总面积的22.5%和9.3%,两者的空间占比合计相当于林地占比的1.17倍),而且还在于其物种有着更适合于人类初始文明发育的多样性发育。
之所以强调草本植物物种多样化的原因在于,在如此广大陆地空间生存的人类种群所面临的自然地理环境是如此的复杂多变,没有草本植物物种多样化的物质条件支撑,人类最初不可能在几乎同一时期建立起横跨非洲、亚欧和美洲大陆的古埃及(大麦、小麦)、古巴比伦(小麦、豆类)、古印度(大麦、小麦)、华夏(五谷杂粮)、克里特(小麦、豆类)和奥尔梅克(玉米、马铃薯)等诸多文明社会。
实际上,草本植物生态系统的多样化发育不仅向人类展现了自然环境的复杂多变性,而且也为人类生存预期的改变提供了现实的可能。在此方面,一个最为典型的例证就是人类对草类药物作用的发现和利用。虽然多数历史学家对与草药在人类文明中的作用几乎很少提及,但其广泛的使用对古代人类身体健康状态的改善无疑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毋庸置疑,没有全球气候变化所造成的茫茫草场取代大片林地,便没有人类诞生的可能,更不用说人类文明的长期发育了。
默默青草、恩泽无疆。
然而,自工业革命开启了以能源和矿产两大资源开发来实现社会财富快速积累的大门之后,草场资源对人类文明的巨大贡献很快便被淡化、甚至遗忘了。资本积累最大化的利益驱动加剧了人地关系的全面紧张局面,由此产生的必然结果则是人类生存环境的持续恶化,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由于草场与土地退化而加速的土地荒漠化。
据统计,目前荒漠化影响着世界上36亿公顷的土地(3600万平方公里),占地球陆地总面积的25%,威胁着大约100个国家的10亿多人的生活,而且每年仍按5~7万平方千米的速度扩展,每年因沙尘暴虐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高达400多亿美元。土地荒漠化已成为全球生态的“头号杀手” [6] 。
我国的荒漠化土地面积超过260多万平方公里,占国土总面积的27.3%,是世界上荒漠化土地资源拥有大国。这些荒漠化土地既是发展我国绿色生态事业的最大障碍所在,也是提高我国绿色植被覆盖水平的最大潜力空间所在。
2000年以来,经过巨大努力,中国的荒漠化土地面积由20世纪末年均扩展1.04万平方公里转变为目前的年均缩减2424平方公里,沙化土地面积由20世纪末年均扩展3436平方公里转变为目前的年均缩减1980平方公里,为国际社会贡献了“中国智慧”和“中国经验” [7] 。
4. 现代草场建设
现代草场建设的基本模式为:天然草场保护 + 人工草场建设。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草场建设保护和开发并重问题,其中的保护的重点是天然草场;开发则指的是通过荒漠化土地改造来推进现代人工草场建设。这是维系草场生态系统稳定和改造土地荒漠化,实现草原生态建设和经济发展双赢的一条必由之路。
在此方面,内蒙古就有着很好的成功实例。
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阿鲁科尔沁旗(通辽市西)的草原生态急剧恶化,该旗的草场处于沙化和半沙化状态,水土流失严重,沙尘暴频繁发生。当地放牧有句说法叫:跑死羊!2009年当地牧民在沙地种草。几经磨难,终获成功。例如,一位当地牧民种植了4500多亩苜蓿和燕麦(一圈500亩地,有9个圈;一亩1000斤,共计50万斤;一斤0.8元,合40万元),不仅每年产草450万斤,收入360万元,而且极大改善了当地环境 [8] 。
草原牧民种草是我国现代市场化发育的一种必然选择。2008年三氯氰胺事件极大地挫伤了我国奶牛业的发展。为此,国家大力推进通过生物技术提高饲料蛋白的途径,提高产品质量,振兴牧业。这一变化造成了我国苜蓿这类高蛋白草料的消费需求大增。然而,由于国内生产能力的短板一时无法克服,2015年间我国的苜蓿干草进口量超过了121万吨,较2009年时的增长了近22倍,成为全球第一大苜蓿进口国(图4) [9] [10] 。
与内蒙古东部地区相比,内蒙古西部地区的库布其沙漠治理对国家绿色发展的意义更为重大。
与内蒙东部沙化土地治理的“政府 + 市场 + 个人 + 饲草种植”的开发模式不同,内蒙西部库布其沙漠治理采用的是“政府 + 市场 + 企业(伊利) + 草药 + 林业”的植被开发模式。
经历了近30年的人力、物力、科技和资本的不断投入,目前已有64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已由沙漠变为了绿洲,约占库布其沙漠总面积的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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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ure 4. Alfalfa production and import in China from 2009 to 2015
图4. 中国苜蓿产量与进口,2009~2015年
目前库布其沙漠的治理共花费投资410亿元,其中生态建设40亿,产业投资380亿。结果,共计修复绿化沙漠969万亩,固碳1540万吨,涵养水源243.76亿立方米,释放氧气1830万吨,生物多样性保护产生价值3.49亿元,沙尘天气减少95%,不仅使当地10万人贫困人口在沙漠治理中实现了脱贫,提供了就业机会100多万人(次),而且还创造了5000多亿元的生态财富 [11] ,投入产出比为1:12.1,远高于能源产业。
5. 结论
地球陆地植被覆被的演化进程既是维系大气环境质量稳定的基础所在,也是供养其他陆生种群生息繁衍的基础所在。在整个陆地植被系统演进中,尽管草场的服务功能不及林地,但它在人类及其文明的发育进程中起着独特的关键作用。
中国是世界草场资源大国。草场资源开发在中华文明的长期成长过程中至关重要。然而,在国家现代化建设初期,大规模的资源环境开发活动导致草场资源的严重退化,从而极大地干扰了中国国土绿色植被覆盖空间发育的稳定。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对草场作用认知水平的不断提升和人力和物力投入的不断增大,中国沙进草退的局面开始得到了根本性的扭转,并为国际社会贡献了国土绿色覆被环境改善的“中国智慧”和“中国经验”。
作为现代草场建设和荒漠化治理的成功代表,内蒙古的实践表明,无论从资源环境基础与产业结构调整,还是自然环境保护的角度看,科学与合理的草场资源开发和建设应成为国家大气环境治理和绿色发展的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且大有可为。诚然,作为世界上最大的资源环境消费大国和最大的荒漠化治理与草业发展的潜力开发大国,中国的绿色发展之路依然任重道远。
基金项目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41371486),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414306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