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湿疹属于中医“湿疮”范畴，表现为皮肤湿烂、渗液、结痂，并伴有不同程度的瘙痒感，是一种慢性、复发性、炎症性皮肤病。中医认为，其发病以“湿邪”为核心，受环境、饮食等多方面影响。《严氏济生方》中的当归饮子主治“心血凝滞，内蕴风热，发见皮肤，遍身疮疥，或肿或痒，或脓水浸淫，或发赤”。当归饮子治疗血虚风燥型湿疹在临床应用广，疗效佳，并在中药汤剂的基础上，联合各种外治法，进一步提高临床疗效。又结合现代医学技术研究，对当归饮子治疗血虚风燥型湿疹的作用机制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本文归纳了近年来当归饮子治疗血虚风燥型湿疹的相关研究报道，为进一步研究其作用机制和推广临床应用提供参考依据。
Abstract:
Eczema belongs to the category of “wet sores”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characterized by damp skin, exudation, scabs, and varying degrees of itching. It is a chronic, recurrent, inflammatory skin disease.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believes that its pathogenesis is centered on “dampness”, and is affected by environmental factors, diet, and other factors. The Danggui Yinzi in Yan’s Jisheng Prescription is used for treating “heart and blood stasis, internal wind and heat, skin sores, swelling or itching, pus or redness”. Danggui Yinzi is widely used in clinical practice for treating eczema caused by blood deficiency and wind dryness, with good curative effect. On the basi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decoction, various external treatments are combined to further improve the clinical efficacy. Combined with modern medical technology research, the mechanism of action of Danggui Yinzi in treating eczema caused by blood deficiency and wind dryness has been further understood. 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relevant research reports on Danggui Yinzi in treating eczema caused by blood deficiency and wind dryness in recent years, providing a reference for further study of its mechanism of action and promotion of clinical application.
1. 引言
湿疹是一种慢性、复发性、炎症性皮肤病，皮损表现为湿烂、渗液、结痂，并伴有不同程度的瘙痒感，常反复发作，病程迁延，影响患者生活质量，有研究结果显示 [1] ，98.43%的湿疹患者有瘙痒的症状，对患者的情绪有一定程度的影响；81.10%的患者有不同程度的睡眠障碍。皮损表现不仅严重影响生活质量，还容易产生负面情绪，带来心理负担，不利于身心健康。
湿疹，中医称之为“湿疮、浸淫疮”，发生于耳部又叫“旋耳疮。”隋代《诸病源候论·浸淫疮候》 [2] ：“浸淫疮……初生甚小，先痒后痛而成疮，汗出，浸渍肌肉，浸淫渐阔乃遍体。”由此可知，湿疮有丘疹、瘙痒、疼痛、渗出的表现。《备急千金要方》 [3] 记载“浅搔之蔓延长不止，搔痒者，初如疥，搔之转生，汁相连是也。”湿疹除了瘙痒、渗出的症状外，其病程迁延，长久不愈。
湿疹的发病以“湿邪”为核心 [4] ，受环境、气候等影响 [5] ，外受风邪、寒湿或湿热，又素体湿盛，或饮酒、食辛辣刺激后，脾胃受损，水湿运化不利，内湿外湿相搏，郁于肌表不得发，故出现丘疹、瘙痒；湿邪盛，不得从腠理、水道正常排出，故出现异常水液渗出。《丹溪心法》：“诸痒为虚，血不荣于肌腠，所以痒也。”若未及时施治，病情易迁延，邪气入血分，伤阴动血，不能濡养肌肤，血虚风燥，故表现为肌肤甲错，皮肤干燥、粗糙，瘙痒等症状。现代医学认为 [6] ，湿疹的发生不仅与环境有关，还有一定的遗传因素。其确切的发病机制至今尚不明确，根据现有研究认为，免疫异常、皮肤功能障碍、皮肤菌群紊乱是湿疹发生的重要因素，三者互为影响。
根据皮损特点 [7] ，湿疹可分为三型：急性期、亚急性期和慢性期。中医辨证主要为风热蕴肤、湿热浸淫、脾虚湿蕴、血虚风燥等。湿疹血虚风燥证常见于慢性湿疹，临床表现为皮损色暗，或有色素沉着，瘙痒剧烈，或皮肤粗糙。治疗可用当归饮子或四物消风散加减。
2. 当归饮子
当归饮子最早见于由宋代严用和所著的《严氏济生方》 [8] ，原方为：当归(去芦) 1两，白芍药1两，川芎1两，生地黄(洗) 1两，白蒺藜(炒，去尖) 1两，防风1两，荆芥穗1两，何首乌半两，黄耆(去芦)半两，甘草(炙)半两。主治“心血凝滞，内蕴风热，发见皮肤，遍身疮疥，或肿或痒，或脓水浸淫，或发赤”。后世医籍大多遵从原方，据证稍作加减。
原方中，生地、白芍养血敛阴，当归补血和血，川芎活血行气，以“气行则血行”之功，又“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此四味药合用，行四物汤之用，补血调血，养血不助热，补血不滞血。现代药理学研究认为 [9] ，四物汤具有抗凝血、抗氧化、抗细胞凋亡、改善造血功能等作用。荆芥解表散风，可行血中风气，防风为“风中润剂”，祛风又胜湿，二者药性辛温，宣散和阳，祛风邪而痒止。现代药理学研究认为 [10] [11] ，二者均具有抗炎、抗过敏、抗氧化以及免疫调节作用。白蒺藜平肝活血，祛风止痒；何首乌生用，解毒止痒效更佳。黄芪补益气血，益卫升阳，加大扶正力度。10味药共用，养血润燥，祛风止痒，又养血胜于祛风。
3. 临床应用
洪誉芮 [12] 研究发现，加味当归饮子可以使血虚风燥型湿疹患者外周血嗜酸性粒细胞明显下降，其疗效优于依巴斯汀单一药物治疗。钱轶雯等 [13] 通过选取临床134例血虚风燥型湿疹患者进行疗效观察，结果显示口服当归饮子后，外周血CD3+、CD4+、CD4+/CD8+水平显著提高，CD8+水平明显下降，此外血清IL-31、SP水平也得到有效改善，极大程度提高了患者的生活质量和临床疗效。由此可见，当归饮子对免疫调节具有正向作用，对血虚风燥型湿疹临床疗效显著。
内服当归饮子治疗血虚风燥型湿疹已广泛用于临床，为增强其疗效，现多联合外治法，并对其疗效做了相关性研究。
王艳涛 [14] 等选取100例血虚风燥型肛周湿疹患者，随机分为观察组和对照组各50例。观察组内服当归饮子联合亚甲蓝封闭治疗，对照组仅采用亚甲蓝封闭治疗。治疗2周后，根据瘙痒程度、皮损面积、皮损形态评定，观察组总有效率明显高于对照组，且复发率低，有良好的远期效果。对于肛周湿疹，冯桂成 [15] 等发现，内服当归饮子加减，联合外用止痒洗剂熏洗坐浴以及心理干预治疗，相对比口服氯雷他定片联合外用曲安奈德益康唑乳膏治疗，其疗效显著，皮损症状及心理状况均有明显改善。
火针是中医特色疗法之一，早期医家认为其可温经散寒止痛，具针刺和灸的双重作用。现代医学研究认为 [16] ，火针在免疫调节与炎性反应、细胞增殖与凋亡、氧化应激反应及镇痛等方面均具有一定影响。作为中医特色外治法之一，火针广泛用于各种皮肤性疾病，并取得良好的临床疗效。郑明明 [17] 纳入60例血虚风燥型湿疹患者，治疗组(30例)口服当归饮子汤剂联合火针治疗；对照组(30例)口服氯雷他定片联合0.1%丁酸氢化可的松乳膏外搽治疗，治疗4周后，治疗组的临床疗效优于对照组，且外周血EOS、血清总IgE水平明显降低，说明当归饮子汤剂联合火针治疗能有效抑制机体免疫应答，发挥抗过敏作用。针刺也是中医常见疗法之一，吴羽丰 [18] 运用当归饮子联合针刺治疗慢性湿疹，通过临床观察发现，当归饮子治疗慢性湿疹有明显的临床疗效，通过对EASI指数、瘙痒程度评分、皮肤病生活质量DLQI水平的评定发现，当归饮子汤剂联合火针效果更佳，更有助于病情恢复，值得推广应用。此外，当归饮子方联合刺络拔罐法、揿针疗法、湿包疗法、穴位埋线等 [19] [20] [21] [22] 治疗也具有一定疗效，并且复发率低。内外合治是外科性疾病最常见、最有效的治疗方法，表里互通，标本兼顾。
除内服当归饮子汤剂外，用其外洗治疗血虚风燥湿疹也具有临床疗效。卢志坚教授 [23] 选取70例患者，对照组(35例)口服氯雷他定，治疗组(35例)口服加味当归饮子，并用其药渣煎煮外洗。经4周治疗后，治疗组疗效高达97.14%，明显高于对照组。充分利用中草药功效，内用涤里治其本，外用清表治其标。许可 [24] 将当归饮子制成软膏剂外用，同时内服汤剂，根据临床观察发现，这种一药两用的治法，能明显改善血虚风燥型湿疹的皮损面积、严重程度以及瘙痒程度等；又基于皮毛“疏泄”与“润泽”理论认为，当归饮子软膏剂外用能够改善皮毛“疏泄”与“润泽”功能状态，修复表皮通透屏障功能。
王子雯等 [25] 通过网络药理学和分子对接发现，槲皮素、木樨草素、山柰酚、汉黄芩素等可能是当归饮子治疗湿疹的主要活性成分，其通过作用于STAT3、TNF、IL-6、IL-17、Toll样受体、Th17等特定的靶点和信号通路发挥作用。
4. 实验研究
姚百会等 [26] 通过血虚风燥型湿疹模型幼鼠实验，使用当归饮子给模型幼鼠灌胃15天后，病理学结果显示，皮损表皮炎症消失，真皮乳头水肿消失。通过血清检测结果认为，当归饮子能够影响对Th1/Th2细胞分泌IFN-γ、IL-4，实验结果显示，当归饮子能有效下调IL-4、IgE水平，还可上调IFN-γ水平；当归饮子对白三烯(LTs)及其受体LTB4、LTC4水平有明显下降作用，Cys LTR1、Cys LTR2表达水平均也具有随之下降的趋势。
现代研究表明皮肤屏障功能障碍是临床常见皮肤病的主要发病机制 [27] ，而且皮肤角质层含水量和经表皮水分流失量与湿疹严重程度相关 [28] ，经表皮水分流失量越高，说明角质层水量丢失越多，含水量越少，皮肤则呈干燥、脱屑状态更严重 [29] 。
基于皮毛“疏泄”与“润泽”理论，贺乙等 [30] 构建血虚风燥型皮炎–湿疹样病变豚鼠模型，予以当归饮子灌胃14 d，病理学结果显示，相对于模型组，实验组表皮角化程度趋近于正常，又通过豚鼠皮肤角质层含水量、表皮水分流失量比较，以及血清IgE、IL-4、IL-17、CD4+、CD8+水平测定，认为当归饮子可通过改善皮肤组织形态而减少经表皮水分散失，降低血清IgE水平达到类抗过敏效果；可通过改善T细胞平衡状态，增加血清IL-4水平以及降低IL-17水平，从而达到修复表皮通透屏障作用，改善皮肤干燥脱屑状态及炎症情况。
高志等 [31] 在豚鼠模型的基础上，又将当归饮子分为去疏泄药组(当归、白芍药、川芎、生地黄、何首乌、黄芪、炙甘草)，去润泽药组(白蒺藜、荆芥、防风、黄芪、炙甘草)，以及当归饮子组，分别进行实验观察，结果显示，当归饮子能够明显提高豚鼠皮肤角质层含水量，从而增强皮肤屏障功能，缓解皮毛干燥症状；相对于当归饮子组，去润泽药组和去疏泄药组，皮肤角质层含水量、经皮水分散失量明显降低。由此说明，当归饮子可改善皮毛“疏泄”与“润泽”功能状态，当归饮子“疏泄”药组和“润泽”药组的配伍结构于其作用机制中密切相关。
5. 总结
湿疹作为一种慢性皮肤性疾病，其病程长，症状明显，严重影响患者生活质量，当归饮子作为经典方剂，多用于治疗荨麻疹、银屑病、皮肤瘙痒证湿疹等疾病 [32] 。当归饮子治疗血虚风燥型湿疹疗效在临床以及实验研究方面已得到相关证实，单一的内服或外洗均具有良好的临床疗效，联合其他外治疗法，皮损改善更为明显。通过动物模型实验研究发现，当归饮子能够不同程度地调节血清IgE、IL-4、IL-17、IFN-γ等水平以及T细胞平衡状态，改善皮肤屏障作用，“疏泄”药与“润泽”药的配伍在其作用机制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综上所述，当归饮子治疗血虚风燥型湿疹在临床应用广，疗效佳，并在中药汤剂的基础上，联合各种外治法，进一步提高临床疗效。又结合现代医学技术研究，对当归饮子治疗血虚风燥型湿疹的作用机制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本文归纳了近年来当归饮子治疗血虚风燥型湿疹的相关研究报道，为进一步研究其作用机制和推广临床应用提供参考依据。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