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诗经》是中国弃妇文化的开端,自此“弃妇”题材诗歌在中国蔚为大观,波澜壮阔。在《诗经》所有的弃妇形象中形成了一种“女子痴情,男子负心,女人哀叹”的模式,为其所咏、所泣、所悲,主要内容多是描写弃妇被弃前在家中的勤劳和温驯或是弃妇被弃后内心表达自己对负心汉的不满,大多都是自哀自伤的情感态度,而在相隔不远的汉代,同样都是叙写弃妇题材,汉乐府诗中却塑造了一类个性鲜明、形色各异的弃妇群体,在封建礼教更为严峻的形式压迫下,他们展现出勇于摆脱枷锁的个性与追求爱情自由的诉求,面对丈夫的抛弃不留恋、不哭啼、不纠缠,与先秦时期相比在人物思想上有了显著的进步。本文将通过分析《诗经》与汉乐府诗中形色各异的弃妇形象进一步比较二者的异同,同时揭示出造成弃妇悲剧命运的深刻内涵。
2. 诗经中的弃妇形象
2.1. 哀怨悲思型
哀怨悲思指面对被抛弃的悲剧命运时,女主人公更多的是表现出哀怨的情感以及悲切的情思,主要体现在《诗经》中的以下几篇诗作中。
《郑风·遵大路》这首诗并没有交代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而是通过一段生活场景的描写,体现出女主人公的哀伤和凄苦,在男子离家出走的路上,拉住他的手反复哀求,仅仅两章八句,却生动体现了诗中女主人公的孤苦无助,《郑风》描写的这一女性形象是痴情的,也是执着的,同时从“无我恶兮,无我丑兮” [1] 也能看出她是不够自信的,也是软弱的,所以在本诗中并没有对过往的追忆,也没有对负心汉无情的斥责,仅仅只是乞求夫君不要忘记旧情,不要丢下自己。
在《邶风·谷风》中通过自叙的方式描绘出一位辛勤操劳家务,与夫同心,共创家业,苦尽甘来,但夫另娶,最终惨遭遗弃的女性形象,运用丰富生动的写作手法言情表意,在诗中多次描写这样的场景,一边是丈夫的宴尔新婚的热闹场景,另一边又是自己的“行道迟迟”的悲惨凄凉,一悲一喜;一方面是丈夫的“不我屑以”,另一方面是自己“泾以渭浊,湜湜其沚” [1] 的矢志不渝,一有情一无情,突出了作者在被弃后内心痛苦与艰苦的境况。
而《小雅·白华》与众不同的地方是诗中所叙述的主人公身份显赫,贵为一国之后,是所谓上层社会女子的典型象征,但却依旧难逃被抛弃的命运。诗中运用多种意象,并以此起兴写出了女主人公哀叹、孤寂、失落、痛苦的心理,诗的最后“有扁斯石,履之卑兮” [1] 显现出诗中女主人公对自己今后的命运惘然无措,不知该何去何从,折射出古代社会所有被弃妇女的普遍的人生心态。
2.2. 刚毅决绝型
与哀怨悲思的特点截然相反,女主人公在面对不幸命运时呈现出的却是刚强坚毅、洒脱的个性,坚定断然的结束了自己的婚姻,以诗经中的《氓》为例。
《氓》在诗经中属于长篇叙事抒情诗,全诗采用回忆倒叙的方式,情节曲折,凄切动人,讲述了女子婚姻不幸的经过,年轻时的她纯真、明净,深深地爱慕着氓并与他私定终身,婚后却委曲求全、忍气吞声,被丈夫抛弃后才真正看清了氓,可惜一切为时已晚,回到娘家后非但没有得到同情,还被兄长们无情嘲笑,只能暗自悲伤。同时女主人公也抒发自己“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1] 的血泪教训,是以警戒世人,具有明显的教化意义。在诗的最后,女主人公痛定思痛,以决绝作结,表现出来少有的洒脱与性格中刚强的一面,和你相伴到老会使我怨恨,那就结束吧,结束的是无爱的婚姻,也是自己的哀怨,也正是该女子这样的洒脱,奠定了《氓》在中国文学史的弃妇诗中不可忽视的地位。
2.3. 爱恨交加型
爱恨交加指一种复杂的情感交织的状态,又恋又恨,一边责怪又一边期盼,从而使自己陷入一种深深的矛盾中,以《召南·江有祀》与《邶风》篇为典型 [2]。
《召南·江有祀》全诗共分为三章,每章首句都运用赋体平铺直叙,将负心男子的冷漠与绝情直接呈现在读者面前,同时,在“其后也悔”、“其后也处” [3]、中也可以看出本诗中的女主人公是有一定自信的,在感情中充分的肯定自身价值与存在的意义,所以判定负心男子最终将会招致后悔、自伤、痛苦的结局。不论这是否为该女子的一厢情愿,在她的决绝中都暗含着一定的复杂性,蕴含着对他心回意转的期盼,依旧对该男子恋恋不忘,并期待二人重归于好,从而带有一定的悲剧色彩。
在《邶风·日月》中全诗并未展现弃妇具体的内心世界,而是运用生动形象的语言对她的心理历程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刻画,共分为四章,每章以“日居月诸”作为起兴,哭诉被遗弃后的怨愤,在如歌如泣的语言中流露着充分的真情实感。此诗中女子内心是十分矛盾的,展现出弃妇一边哭诉、责怪丈夫的三心二意与冷漠,一边又隐含着思念丈夫的情感,期盼他回心转意,对自己有所顾念的心愿。
《邶风·终风》开篇用比,写丈夫的脾气阴沉不定,同时用阴暗、凄惨的景象折射出诗中女主人公不幸的命运,诗中展现了丈夫对自己的恣肆戏谑与暴戾,尽管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诗中女主人公也丝毫没有显露出对丈夫的怨愤,仅有的只是对丈夫的深切思念与空切悲叹,感情的鲜明对比更加凸显出诗中女主人公所受到的伤害。在丈夫走后,该女子又陷入既希望他幡然悔悟又深知一切都是痴心妄想的矛盾心理当中、又恋又恨的相互交织使这样的一位女子在一个个孤寂的夜里“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3] ,辗转难眠,悲戚无法排遣。
3. 汉乐府中的弃妇形象
3.1. 寂寥愁怨、心酸苦楚
女主人公在被弃后面对自己独自一人、寂寞孤独的处境而呈现出的忧愁、心酸的情绪,在汉乐府中相关的弃妇题材的作品主要有以下两篇。
《上山采靡芜》描写的是故夫与弃妇在山中相遇的场景,采用对话的方式,主要围绕故夫、新人、弃妇三人展开,可以看出诗中所描写的是一位心善、勤恳、美丽的女性形象,二人在对话中彼此倾诉各自的内心感受与痛楚,弃妇“长跪问故,新人复何如” [3] 既表露出她的怨恨委屈,又暗含着他对丈夫喜新厌旧的谴责之意。诗中作者并没有对抛弃前妻的丈夫做任何的谴责与说明,而在诗的最后故夫得出了新不如旧的道理,深刻讽刺了封建社会下男子在婚姻爱情上好喜新厌旧的社会形态。
《怨歌行》为一首宫怨诗,作者借团扇的不幸境遇贴切、形象地反衬出自己的悲惨命运。开篇用扇拟人,使读者对女主人公有了一个大致了解,出身显赫,品质高洁,洁白无瑕,兼有内在与外在美而受到宠爱,但作者也深知受宠只是暂时的,圣宠更是无法持久,色衰爱驰时也就难逃被抛弃的结局,由此而深陷痛苦与忧虑之中。通过盛与衰的鲜明对比,使作者感慨自己不幸的一生,同时也反映出封建社会妇女被丈夫所玩弄、所抛弃的普遍社会形态,引人深思。
3.2. 敢爱敢恨、刚毅决绝
在汉乐府诗歌中,描写了一群这样的女性形象,他们有着坚毅果敢的性格特点,爱憎分明,性情洒脱,以《白头吟》和《有所思》为例展开阐述。
《白头吟》中“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3] 可谓是千古绝句,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女主人公对丈夫的真挚感情与对爱情的深切渴望,其所塑造的女子是具有强烈感情、果敢坚强的,“闻君有两意”时便“故来相决绝” [3] ,面对丈夫变心,不留恋、不哭啼、不纠缠,追求爱情时可以随君离家出走,在得知丈夫有二心时,毅然决然的离君而去,在本诗的最后,女主人公对男子感情专一、有情有义给予肯定,也指责其三心二意、喜新厌旧的情感态度,劝诫世人。
在《有所思》的开篇就写到该女子用一支自己精心装饰的“玳瑁簪”当作信物寄托自己对情郎的相思,短短几句言浅意深,足以见她对丈夫的爱恋之深,诗的第四句话锋一转,“闻君有他心”,她内心悲痛,随即转爱为恨,把信物“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3] ,对他的感情也如这珠子一般,随风飘散,女子性格刚毅果决,誓要与他断绝相思,不再留恋,激愤过后,又深深的陷入对回忆的眷恋与忧虑当中,不由得发出一声悲叹。
3.3. 捍卫真情、宁死不屈
《孔雀东南飞》中体现出的婆媳关系历来都是一个亘古难题,该诗作为汉乐府诗中的一首长篇诗歌,描写的是相爱的夫妻二人因婆婆、兄长阻拦,双双以死殉情的故事。该诗中的女主人公善良勤劳、感情热烈、品质高洁,同男主人公一样都对爱情坚贞不渝、具有抗争精神,宁死不屈,二者都是作者所塑造的正面形象。此诗与众不同的地方是女主人公不是因普遍现象的由于丈夫寡情、无义而被抛弃,而是由于外界因素造成的,带有一定的悲剧色彩。二人最终在死后合葬,相会于黄泉,化作双飞鸟双宿双飞。本诗极尽生动地描绘了二人相濡以沫的爱情,颇具浪漫主义色彩,同时深刻批判封建社会制度,赞扬二人强烈的抗争精神与誓死不渝的爱情,赢得了后人的同情与尊重。
4. 诗经与汉乐府中弃妇形象的异同
4.1. 不同时代下形色各异的弃妇形象
1) 汉乐府中所塑造的弃妇形象更为丰满,被弃原因也更加复杂。
《诗经》中所塑造的女性形象大体相似,都具有勤劳、善良的性格特点,且都无亏妇德,有功夫家。被弃大多也是遇人不淑的原因,其主要表现为两方面,一是男子同困苦不同富贵,如《邶风·谷风》中的“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1] ,妻子对丈夫一片痴情得到的却是他的狠心抛弃甚至拳脚相加,二人共同经营使家庭境遇好转,男子却抛弃糟糠之妻,喜迎新人。二是由于女性年老色衰,色衰而爱驰,如《氓》中通过“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与“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1] 的对比,侧面写到了女性因年老色衰而被氓所抛弃。
汉乐府中妇女的被弃除所嫁非人、男子“二三其德”以外,女性无所出和外界因素的干预也是主要原因。汉乐府诗《上山采靡芜》写到女子在上山途中采摘蘼芜时遇到前夫,而蘼芜是一种香草,古人认为蘼芜可使妇人多子,诗中故夫对女子德行、勤劳都予以肯定,且最终得出“新人不如故”的结论,说明他对前妻还是有一定的感情,抛弃故人可能并非他所愿,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该诗中女主人公因无子而被抛弃,而女性由于无所出被弃,表面看起来可以归过于丈夫无情,归其根本则是由于封建伦理的束缚与压迫,使其被迫沦为封建社会的牺牲品。
2) 汉乐府弃妇较之于诗经,反抗意识更为强烈,时机选择更为成熟 [4]。
《诗经》中的大多弃妇在被弃后表现出来的是哀怨悲思、恋恋不舍的情绪,如《郑风·遵大路》、《王风·中古有蓷》两篇,形象的刻画了女子们的无奈,即使是诗经中少有的具有一定反抗意识的《氓》,女主人公也是在被抛弃以后,才认清氓的虚伪狡诈凶狠,并痛斥他始乱终弃的恶劣行径,但《氓》中女子的斗争还只是停留在言语层面上,有一定的被动性和不彻底性。
在汉乐府中,女主人公的反抗意识在被弃之前就已出现,《孔雀东南飞》的刘兰芝选择在婆婆唆使丈夫休妻前就自请离家而走,维护自己的尊严;《有所思》、《白头吟》的女主人公也是在“闻君有他心”时就选择“故来相决绝”,甚至提升到了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反抗意识的层面,如《有所思》中女主人公,把当时寄托自己对情郎情思的信物玳瑁簪“拉杂催烧之”又“当风扬其灰”,相对于《诗经》,其斗争方式有极大的进步,这是女性意识不断增强的象征,体现出女性作为社会的独立个体,其独立思想、反抗意识更加不能为人所忽视 [5]。
4.2. 相似的痴情女子负心汉情节
《诗经》与汉乐府中的弃妇形象不论是在发现丈夫有二心时的刚毅决绝型,还是在被弃后万念俱灰的黯然神伤型,其共同特征是都在被弃前对丈夫情深谊重 [6] ,如在《邶风·谷风》的女子“德音莫违,及尔同死”中到死不离分的情分,又如《氓》中女主人公常常“乘彼垝垣”,看不见时“泣涕涟涟”,见到氓时又“载笑载言”等,我们可以看出这些女子对丈夫的用情至深,但出于各种原因最终都难逃被丈夫狠心抛弃的结局,所谓爱之深,痛之切,在被抛弃后,她们所受到的创伤无疑是巨大的,夹杂着对未来茫然无措、不知所云的复杂情绪,但在面对今后孑然一身、不得其所的困境时,又展现出形形色色、截然不同的性格特点。
5. 悲剧原因的深刻审视
5.1. 封建专制的男权社会
从父系氏族社会代替母系氏族社会而后过渡到封建时期的过程就是一个女性地位逐渐下降的过程,在封建社会中标榜女子的三从四德,强调女性对男子的顺从及从一而终的贞操观念,《女训》《列女传》也压制了妇女们的思想,弃妇们的悲剧究其根本是由于封建制度造成的。
1) 女性经济社会地位低下
封建社会男性、女性的社会地位以及权利都是由当时的生产力、生产关系决定的,传统的生产方式使得女性无法创造更高的社会价值、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相应的就无法获得较高的社会认可度,从而只能归属于男性,成为他们的附庸来满足自己的生活需求,自然而然的形成了男尊女卑的社会现状,社会对于相对弱势的女性群体也增加了各式各样的条条框框来保证他们对男性的绝对遵从,例如三纲五常中的“夫为妻纲”、讲究三从四德,还有一些社会惯有风俗等等,使女子在当时的社会婚姻中丧失了自我,甚至沦为任人支配的玩物。
2) 部分女性奴性心理较深
鲁迅先生说过,“中国人只有两个时代,一个是暂时做稳奴隶的时代,一个是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 [7]。封建时期的女性更是如此,长久以来封建礼教的压迫与束缚已经使女性在思想上产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天经地义的男尊女卑的思想观念在她们的心里根深蒂固,如《上山采蘼芜》中所描写的弃妇在遇到自己无情的丈夫时,第一反应是恭恭敬敬地“长跪”,而后才与之交谈,怨怒只能暗藏在话语中表达,两人“相敬如宾”,而女子的恭敬、温顺、无奈才显的更令人心痛。封建女性在家庭中的存在意义体现在满足丈夫寻欢作乐的需求以及成为传宗接代的工具上,日渐卑微的地位使其逐渐丧失了自我的主观能动性,忽视个体本身存在的价值与意义。我们所接触到的不论是先秦还是两汉时期的弃妇几乎没有一位女子是有损妇德的,所以他们在婚姻中不遗余力的扮演一个勤劳善良恭谦顺从的好妻子形象,一旦被抛弃,对未来的生活不知该何去何从,对自己今后的命运感到束手无策,可能无法再嫁,回到娘家又免不了受到数落与嘲笑。
5.2. 不同时代背景下的婚姻悲剧
1) 先秦时期
在《诗经》形成的年代表现的是相对自由的两性关系,相对于汉乐府中的女性形象,在爱情与婚恋上有一定的自主性,而汉乐府诗中的女性形象则带有了一层深深的封建礼教的烙印,这是受时代所影响的 [8]。“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先秦时期并不是绝对性的,如《氓》中的女主人公年轻时便与氓私定终身,后结为夫妇,在自己的恋爱与婚姻上有一定的自主选择权,这一时期的女性受到封建礼教残害的程度也相对小一些,所以《诗经》女主人公形象大多都是直白爽朗的,被抛弃后不至于处于进退两难的绝对劣势中,社会包容度相对于汉代也更高一些。
2) 两汉时期
汉代时一套体系完备的封建礼教观念已基本形成,所以汉乐府中的弃妇相比于先秦时期,受封建礼教毒害更为严重。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成为当时社会所宣扬的正统思想,对生活在当时社会背景下的人们起到了一定的教化作用,夫为妻纲的思想建立起夫妻之间尊卑关系的基本准则,并在一众汉代女性的观念中根深蒂固,从而使女子丧失了对自己命运的掌握权。所以在汉代时期,即使有凤求凰的唯美爱情,也阻挡不了司马相如纳妾之心,即便是夫妻二人恩爱有加,如《孔雀东南飞》中的刘兰芝夫妇,他们的爱情甚至凌驾于生命之上,却也难逃被抛弃的命运。这就造成被压迫下的弃妇极易走向两个极端的局面,要么忍气吞声、对丈夫的无情默默忍受,要么就激烈反抗、在得知丈夫有二心时表现出刚毅决绝的态度,一边使尽浑身解数来避免自己被抛弃的悲剧命运,一边致使深受压迫的女性自我意识逐渐觉醒,激烈的对抗封建礼教,而这一时代的弃妇诗也大多体现的是传统观念中的封建礼教与新思想的冲突。
6. 结语
“弃妇”首先是社会现象,然后才是文学现象。特定的时代背景都对文学的产生有着一定的影响,无论是先秦时期,还是两汉年间;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上层社会,女性都处于劣势地位,若遇人不淑,都难逃被抛弃的命运,《诗经》与汉乐府中所塑造的弃妇形象都具备着鲜明的时代特色。
《诗经》中女子被弃后多自怨自怜而非对负心男子的怨愤斥责,继而期盼丈夫幡然悔悟,二人言归于好 [9] ,如《邶风·谷风》中纵使丈夫万般无情,甚至另有新欢,女主人公依旧沉浸在他过去的甜言蜜语中,对丈夫依旧抱有的幻想。而汉乐府中所塑造的女子形象都是直爽、坚强、决绝的,她们长情也绝情,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对丈夫的三心二意绝不妥协,拥有自己的理想与追求,对美好未来仍满怀期待,对封建伦理有所反抗,如《有所思》《白头吟》中的女主人公虽对爱情有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美好期待,但在“闻君有两意”时就毅然决然的“相思与君绝”。较之于《诗经》,汉乐府中塑造的弃妇形象在婚姻中更加肯定自我价值与存在的意义,丈夫因色衰而爱驰,妇女们便毅然决然地走上爱驰则恩绝的道路,在追求美好生活的心愿与忠贞的爱情全部化为泡影时,他们勇于突破封建牢笼的束缚,展现其深刻的独立思想与反抗意识,具有一定的进步性。
痴缠,并不能留住爱情,敛气低眉、逆来顺受并不能换来丈夫的回心转意,《诗经》与汉乐府中的不少弃妇通过自己的血泪教训警戒世人,具有深刻的教化意义,另外《诗经》与汉乐府中所塑造的弃妇形象与其创作手法有着一定的借鉴意义,对后世也产生了一定的积极影响,在中国长久以来形成的弃妇文化中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