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语体是语言运用中的交际功能变体。在不同的语体中，语法现象的分布存在着差异，语法规律的适用性也有差别。语法具有明显的语体特征，我们称之为“语体特征语法”，简称“语体语法”(朱军，2012) [1] 。语体语法理论指导我们从语体的视角透视语法现象和语法规律，更充分地描写、更准确地解释语法，这对汉语教学中的语体教学有着重要意义。
国内基于国际中文教育的语体研究起步较晚，针对母语非汉语学习者的语体习得研究较少，不少研究角度还有待关注，其中，“口语化”倾向是第二语言学习者书面语表达中较为普遍的语体表现 [2] ，语体语法理论为我们探析汉语学习者“口语化”倾向表现成因发挥了重要的指导作用。基于此，本文搜集近十年二语教学中关于汉语学习者书面语口语化倾向的研究成果进行阅读分析，希望为该领域后续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
2. 汉语习得书面语口语化问题研究现状
2.1. 文献发表情况
将时间限制为2012年1月1日至2023年4月26日，通过搜索“汉语、书面语口语化”主题词，共查找到相关论文33篇，通过人工筛选后还剩19篇。为避免论文查阅遗漏进行了两次补充查阅，第一次是进一步组合查询“书面语口语化”与“汉语习得、汉语语体、汉语学习者、汉语学习”等主题词，论文重复出现率较高，人工筛选掉关联度不高的论文，还剩21篇。第二次是将主题词定为“语体”和“汉语习得”，查阅到相关文献609篇，筛选掉关联度不高的文献，最终确定文献为39篇。
2.1.1. 文献类型
文献类型主要是期刊与硕士论文，硕士论文23篇，占比59%，期刊16篇，占比41%，无博士论文，见图1。
16篇期刊中，核心期刊占比较大，属北大核心、CSSCI的有6篇，现代语文2篇，CSSCI、AMI，世界华文教学等各1篇，其分布状况见图2。
2.1.2. 文献发表时间
2012年至2022年的发文情况见图3，可发现十年间，相关领域均有学者进行研究，最低发文量为一篇，2021年发文量最高，有8篇。
从文献发表数量、期刊占比和发表时间来看，该领域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且一直为学界学者们所关注。
Figure 1. Percentage distribution of literature types
图1. 文献类型占比分布
Figure 2. Distribution of number of journals
图2. 期刊数量分布
Figure 3. Statistics on the number of articles issued from 2012 to 2022
图3. 2012年至2022年发文量统计
2.2. 研究方法
该领域选用的研究方法比较丰富，且多将研究方法组合使用，以更好地论证研究角度。归纳分析39篇文献，见图4，可以发现，根据研究角度的不同，不同学者会选用不同的研究方法，“文献研究法、语料分析法、数据统计分析法”组合使用的频次最高。
Figure 4. Statistics on the use of combinations of research methods
图 4. 研究方法组合使用统计情况
为进一步探析相关领域研究方法使用偏好，本文就各研究方法的出现频次进一步做了频次分析，见图5，发现：语料分析法出现频率最高，文献研究法其次，数据分析法居第三位。这一排列说明相关领域的学者充分意识到了语料分析的重要性，且有意识地采用量化分析的方法，确保研究的科学性。
39篇文献中，对语料处理方法的统计情况可见图6，其中SPSS的使用频率最高，人工校对次之，ICTCLAS汉语分词系统居第三。
总的来看，该领域的研究采用了比较多样的研究方法。2016年以前的论文受技术限制，量化分析较少，语料处理方法较为单一，只有张文贤(2012)年“基于语料库的汉语同义词语体差异定量分析”中借助了ICTCLAS汉语分词系统；2016年以后有了多类语料处理技术，可以帮助更有效率地分析更多的语料，也仅有10篇使用相关技术辅助分析语料。
Figure 5. Frequency distribution of research methods
图5. 研究方法频次分布
Figure 6. Statistics on corpus processing methods
图6. 语料处理方法统计
2.3. 研究理论
参考的文献均有语体语法理论指导的体现，大部分文献认同语体是语言的功能变体的理论，普遍从书面语体、口语体角度出发进行研究，如：李佳祺(2020)基于语言功能变体理论的指导，将语体划分为口语语体和书面语体展开分析。
此外，有9篇文献明确提及了选用的语体源的划分方法，分别是二分法、多分法、多维度划分法和交叉分类法，如：张文贤，邱立坤，宋作艳，陈保亚(2012)基于“二分法”理论的指导，采用定量分析的方法，计算出1343对具有显著口语、书面语语体差异的同义词 [3] ；曹毓方(2015)基于“多分法”对HSK四级的四年制本科留学生书面语语体进行偏误研究 [4] ；刘艳春(2019)采用“语体变异的多维度分析法”，识别到了汉语语体变异的多维度特征 [5] ；伍萌(2021)按传媒方式划分出书面语和口语，再按其表达特征语体内部进行二次划分 [6] 。
2.4. 研究内容
从研究内容来看，39篇文献中有3篇综述性文献，3篇文献对教材语体中的语体情况进行了分析，3篇文献从理论角度分析语体教学，30篇文献进行了语料分析，可见相关领域研究对语料资源的重视。下面主要从教材研究和语料研究展开详细分析。
2.4.1. 语体教学中的教材研究
文献中提及的教材有《新实用汉语课本》5、6，《博雅汉语》中级冲刺篇、《博雅汉语·高级飞翔篇1》《博雅汉语·高级飞翔篇2》《汉语纵横——会话课本6》《发展汉语》系列高级读写教材《高级阅读II》和《高级写作II》《HSK标准教程》4至6级，《成功之路·冲刺篇1》《成功之路·冲刺篇2》《成功之路·成功篇1》《成功之路·成功篇2》《速成汉语基础教程》(郭志良、杨惠元主编2008)，《桥梁———实用汉语中级教程》(陈灼主编2012)，《商务中文案例教程——策略篇》《商务中文案例教程——文化篇》。可见都是目前比较常用的汉语教材，以综合性教材为主，且多为中高级教材，主题型教材少，仅有《商务中文案例教程》系列教材。
并且39篇文献中仅有陈梦鹭(2016)“《发展汉语》系列高级读写教材书面语词汇研究” [7] ，孙嘉蔚(2021)“基于中高级汉语教材名词的汉语学习者语体习得考察及教学建议” [8] 和金茜(2021)“《发展汉语》中、高级综合教材语体考察” [9] 。3篇文献对教材语体中的语体情况进行了分析，分析的教材在数量和类型上都比较少。
2.4.2. 语体教学中的语料研究
大部分文献在研究中对语料进行了分析，下面从语料来源、语料中的国别信息、语料选用文体、语料处理标准和语料分析角度五个方面展开分析。
1) 语料来源
根据统计分析，发现该领域语料来源比较丰富，主要是高校语料库、机构语料库和自建语料库等形式，且大部分研究者会将语料库结合进行分析，从图7可以看出，HSK动态作文语料库的选用频率最高。
2) 语料中的国别信息
据分析，相关领域对不同国别语体学习情况分析有待重视。如图8所示，文献中明确语料的学习者国别有韩国、日本、菲律宾等，出现的频次也不高，大部分文献未明确语料来源中的学习者国别信息。
3) 语料选用文体
有14篇文献在语料选取时参考了文体，从图9来看，记叙文、应用文、议论文和说明文等文体类型均有出现，部分文献会选择某一文体的下级详细分析其口语化倾向的表现，如：应用文中的书信。
Figure 8. Statistics on learners’ country information in the corpus
图8. 语料中学习者的国别信息统计
Figure 9. Statistics on the genres selected for the corpus
图9. 语料中所选文体统计情况
4) 语料处理标准
要对语料进行口语化倾向分析，需要有分析标准。关于书面语口语化倾向的分析标准非常丰富，如图10，“其他”标准中是出现频次为1的一些判断标准，此处不做过多分析。除去“其他”，《现代汉语词典》是使用频次最高的处理标准，其次是冯胜利《汉语书面用语初编》(2006)，第三是张莹(2005)“汉语语体成分表”和《中华书面语词典》(王安杰，鲍海涛，2003)。
从语料处理标准的选择来看，《现代汉语词典》是比较有权威性和代表性的参考标准，除此以外，学者们更倾向于选择2010年以前常使用的处理标准。
Figure 10. Selection criteria for corpus processing
图10. 语料处理选用标准
5) 语料分析角度
据归纳整理发现，有25篇文献的分析角度与汉语要素相关。从词汇、短语、句子、韵律等角度组合分析学习者书面语口语化倾向的文献较多。
对词汇口语化倾向分析的文献如：马明艳(2017)“汉语学习者书面语作文‘口语化’倾向的语体表征”针对汉语学习者在语气词、第一/第二人称代词、介词中的口语化倾向表征进行分析；李佳祺(2020)“中高级阶段留学生汉语书面语口语化问题研究”指出学习者在名词、动词、形容词、副词、连词、代词、语气词的使用方面存在口语化倾向 [10] 。
对短语口语化倾向分析的文献如：曹毓方(2015)“中高级水平汉语学习者书面语体偏误研究”指出汉语学习者习作偏误在短语方面表现为前后语体色彩失调、搭配不当；郑莉(2016)“高级阶段美国学生汉语作文书面语体习得偏误研究”发现学习者在作文中使用短语会出现前后语体色彩失调、常用语块语体误用的情况 [11] 。
对句子口语化倾向分析的文献如：翟玮晨(2019)“基于语料的菲律宾高级汉语学习者书面语口语化偏误分析”发现菲律宾高级阶段汉语学习者在写作中，还存在句子书面语口语化偏误现象，表现为句式表达不完整、句式色彩与语体特点不统一、句式中存在重复现象以及使用“嗯，啊，对了等”的填空 [12] ；李佳祺(2020)“中高级阶段留学生汉语书面语口语化问题研究”在汉语学生的习作中句子口语化表现为句式表达不完整、句式色彩与语体特点不统一。
对韵律口语化倾向分析的文献如：翟玮晨(2019)“基于语料的菲律宾高级汉语学习者书面语口语化偏误分析”发现菲律宾学生并不能很好的选择韵律比较协调的书语词，因而产生书面语口语化偏误。通过对语料分析，发现嵌偶单音节词的韵律不和谐而产生的口语化偏误占 60%，合偶双音节词占40%；李佳祺(2020)“中高级阶段留学生汉语书面语口语化问题研究”发现部分留学生写作时无法选择韵律和谐的书面语词，从而产生书面语口语化倾向，表现在嵌偶单音词的韵律失调、合偶双音词的韵律失调。
3. 汉语习得书面语口语化倾向研究不足
基于对汉语学习者书面语口语化倾向问题研究现状的分析，我们可以总结目前国内对汉语学习者书面语口语化倾向问题研究存在以下不足：
1) 语料选择待优化
目前研究中，HSK动态语料库使用最频繁，但其语料是1992年到2005年之间的考试作文，语料较为久远，有的研究者会借助其他语料库来弥补这一不足，但仍有一些研究者只借助HSK动态语料库进行语料分析，如：王秋明(2021)基于语料库的高级阶段韩国留学生书面语口语化倾向问题研究，其分析结果可能会受到影响。
除此以外，还有部分研究者会自建语料库，但受限于精力和研究角度，语料收集有限，语料的数量和科学性有待发展。
2) 语料处理标准有待更新
众多语料处理标准中，保持更新或年代较为接近的，只有《现代汉语词典》、吴凡(2017)《新HSK书面语词汇表》和《现代汉语》(黄、廖版)，其余参考标准多为2010年以前。
3) 纵向研究不够
39篇文献中仅有杨晨娅(2020)“匈牙利中高级汉语学习者语体能力培养教学对策及建议” [13] 一篇论文中明确提出开展纵向对比分析。其他文献中也有从不同水平角度分析汉语学习者语体习得情况的，但存在分析语料较少、语料源自不同学习者的情况。
4) 汉语学习者国别多样性欠缺，对不同国别学习者的针对性分析较少。
5) 通用型汉语教材分析较多，主题型教材分析较少，仅有商务主题型教材，且未针对教材语体情况展开分析的相关文献。随着“一带一路”建设，不少沿线国家居民因工作有着汉语学习的需要，专题性教材与课程能有效缓解中文课程设置缺乏市场需求导向，中文学习者缺乏专业技能知识与应用能力的问题。
4. 汉语习得书面语口语化倾向研究展望
1) 选择或构建语料更新、更多的语料库进行分析，重视语料的量化分析。目前学界十分重视语料库等资源的建设，不少高校正合作建设语料库，相信未来会有更多高质量的数据庞大的语料库出现；而在有语料库数据支撑的情况下，要做大规模且高效率地语料分析，全人工校对分析语料效率较低，且在语料多于一定程度时难以顺利进行，要进行大规模地、高效率地语料分析，我们可以充分利用相关技术辅助进行语料处理和量化分析。
2) 选用新的、具有权威性的语料划分标准，重视纵向研究经典的参考标准有其优点，但语体不是一成不变的，是历时发展的。我们选用判断标准时应该注意时代性，重视典型也重视与时俱进。同时，要重视纵向研究，纵向研究有助于我们了解汉语学习者书面语习得和习得过程中的重要影响因素，也有助于语体语法理论的可持续建设。
3) 关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汉语学习者需要，重视专题性教材的开发与研究，合理设置教材中的语体知识。
5. 结语
本文分析了近十年国内汉语书面语口语化问题的相关研究，发现学界在相关领域已经取得了不少成果，语体语法理论为我们的研究提供了很多助力，但研究理论、研究方法、研究内容等很多方面仍需要相关领域的研究者们与时俱进，共同努力。
基金项目
教育部中外语言交流合作中心2022年度国际中文教育研究课题《基于国际中文教育中文水平等级标准的汉语二语文本阅读难度分级体系构建与应用》；项目编号：22YH105C。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