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本文论述了庄子“乘物以游心”的自由之境界。阐释了“乘物”和“游心”的哲学意蕴。“乘物”是“游心”的前提,“游心”是“乘物”的归宿。“乘物”包括四个方面的所“乘”:“乘”自然之物、“乘”形体之物、“乘”社会之物、“乘”观念之物。“游心”包括:“游物”“内游”“游道”三个维度。最后,论述了“乘物以游心”的修养功夫:“心斋”与“坐忘”。
王阳明是“宋明理学”的杰出代表,阳明“心学”产生于儒释道大融合的历史背景下。他创立了以“心”为之本体的哲学体系。“心即理”“知形合一”“致良知”构成了王阳明“心学”的三大核心命题。“万物一体”理论是他哲学体系的理论制高点。王阳明的思想对庄子的思想进行了融合摄取。
2. 庄子“乘物以游心”的哲学意蕴及修养功夫
(一) 庄子“乘物”的哲学意蕴
“乘物”是“游心”的前提。“乘”即遵循、遵从、顺应、顺从。庄子“乘物”的理念是指主体在人生体验过程中,由“物我交融”到“物我两忘”的主客统一。它是最深刻的生命体验方式,标志着主体完全进入到客体的世界,使自我消解到宇宙中。“乘物”在庄子哲学中有多个维度,在不同的篇章中所表达的内涵也不尽相同。
首先,“乘”自然之物。自然界是人类社会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为人类生生不息的繁衍提供了天然的养料。庄子多用“万物”阐释自然界中的“物”。庄子在《齐物论》中谈到,“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 [1] : p. 65)“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1] : p. 77)《齐物论》中的“万物”指自然界、宇宙中的一切事物。包括自然景观、自然气象、鸟兽虫鱼、花草树木等。自然界、宇宙中的万事万物形态不尽相同。它们按照各自的发展规律,绽放出生命独特的光彩。
其次,“乘”形体之物。庄子在《德充符》中描写了数位形残貌丑的畸人。如申徒嘉、叔山无趾、哀骀它等人物。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无以好恶内伤其身。”( [1] : p. 203)“道”给了人们容貌,“天”给了人们形体。人们不能以个人的偏喜和好恶伤害自身的形体。爱护和尊重“道”与“天”赋予我们的容貌与形体,是对生命本真的珍视。善待形体是修养个体精神自由的基础,任何轻视形体的行为都是有失人文关怀的狭隘偏见。
再次,“乘”社会之物。庄子在《人间世》中言:“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心。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1] : p. 144)孩子对父母的爱是一种血缘、亲情之爱,这种血浓于水的感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人们在社会中生存,不可能脱离群体关系。人们需要积极参与到社会事物中,构建自我的生存空间与施展才华的天地。马克思说:“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2]
最后,“乘”观念之物。庄子在《徐无鬼》中道:“知士无思虑之变则不乐,辩士无谈说之序则不乐,察士无凌谇之事则不乐,皆囿于物者也。”( [1] : p. 733)文中所谈论到的人物,知士、辩士、察士皆囿于外在的各种因素而感到不快乐。他们将自我的悲喜寄托于外物,迷失了自身所应该坚守的观念。《庄子》一书中存在着大量不囿于外物,体“道”、得“道”之人。如“至人”“神人”“畸人”等。他们在精神上属于自由的人。这些得“道”者通常不依赖于外在的条件和评价却能保持内心的安定与宁静,他们自由无碍地驰骋于天地间。庄子的思想,充满了对精神自由的向往,以及对无拘无束生活的追求。
(二) 庄子“游心”的哲学意蕴
庄子“游”的思想体现了主体对自由的向往与追求,追求一种纯朴天然的欢畅与幽游。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游物”、“内游”、“游道”。“游物”是表层的表现,“内游”是其次的表现,“游道”是最深层次的表现。三者之间的关系由表及里,由现实世界向内心精神世界延伸。“游”的境界是建立在人的心灵自由的基础上,具备极强的主体性。“游”成为庄子哲学核心的概念之一。今本《庄子》内七篇出现了三十多处关于“游”的描述,几乎篇篇都有“游”字的阐释。可见“游”的思想在庄子哲学体系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首先,“游物”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游玩”“游观”。这个维度的“游”包括了游戏、闲游、观光、旅游,各种科学研究、野外调查等具有实践性的活动。《人间世》言:“南伯子綦游乎商之丘,见大木焉有异,结驷千乘,隐将芘其所藾。”( [1] : p. 162)南伯子綦在商丘一带游山玩水,他看到一棵奇异的大树,上千辆被驾着的四马大车,荫蔽在树下休息。“游物”是不知所求,不知所往的行为。以游观天地万物为目的的自由实践,是一种不刻意而为之的精神活动。
其次,“内游”也称内视、内观。举凡心游、神游、神思、白日梦、内省、想象等内心活动都属于“内游”的表现。“心物”之间的关系问题是“内游”的基本问题。庄子在《人间世》中精妙地阐释了“乘物以游心”的概念。
“王使诸梁也甚重,齐之待使者,盖将甚敬而不急。匹夫犹未可动,而况诸侯乎!吾甚慄之。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与!吾未至乎事之情,而既有阴阳之患矣;事若不成,必有人道之患。是两也,为人臣者不足以任之,子其有以语我来!”(《庄子·人间世》)
叶公子高担忧自己不能完成出使齐国的重任。在百般无奈之际,他向好友孔子寻求解决之道。孔子用“子之事亲”“臣之事君”等处事的智慧来劝说叶公子高出使齐国,为国家建功立业。
“且夫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以养中,至矣。何作为报也!莫若为致命。此其难者。”( [1] : p. 148)人们顺应自然的规律使精神遨游于世间,一切都寄托于无可奈何以蓄养精气,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又何必在意回报呢!不如不辜负嘱托传达国君所交予的使命,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困难。人要遵循事物的发展规律而任运自在,顺应天道。冯友兰说:“凡物皆由道,而各得其德,凡物各有其自然之性。” [3] 庄子提倡超越人类的有限智识和功利的追逐,超越对“物”的依赖和执着,进入一种逍遥自在的境界。
再次,“游道”也可以说“游心于道”。道游、体道、过体“道”般的生活等都可以说是“游道”。《人间世》中说:“若能入游其樊而无感其名,入则鸣,不入则止。无门无毒,一宅而寓于不得已,则几矣。”( [1] : p. 138)如果能够进入到追名逐利的境域中,却不为功名利禄所动。如果君王能够采纳你的建议,你就积极谏言献策。如果不能采纳你的建议,你就保持理智沉默。不去寻找功名利禄的捷径,将自己置身于安之若命的境域中,差不多就达到了“心斋”的境界。
(三) 庄子“乘物以游心”的修养功夫——“心斋”与“坐忘”
在庄子的哲学体系中,庄子认为生命只有通过体验的方式,才能更好地感悟人生的真谛,体验无穷的生命魅力。他提出“心斋”与“坐忘”的修养功夫,从而达到“游”的自由之境界。
《人间世》篇孔子和颜回的对话中展开了“心斋”的讨论。颜回请教孔子:何为“心斋”?孔子言道:“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1] : p. 137)所谓“心斋”指的是摒除心中之杂念和成见。抛弃人们感官的偏见,以客观的视角看待万物。保持心境的通畅澄明,人们用虚静之心对待万事万物,使人们的心境达到虚明澄静的状态。从而斋以静心、达到个体的精神自由。
实现个体精神自由的另一个途径是“坐忘”的修养功夫。庄子在《大宗师》篇这样言道“坐忘”:“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1] : p. 259)庄子所指的“坐忘”即:外在遗忘形体,内在遗忘执念。“离形去智”指在两个维度的去除。首先,外在遗忘形体,是指放下对形体的执着。不把关注的焦点放在外在的形体上,使精神脱离肢体的束缚;其次,内在遗忘执念,是指对过往经验的摒弃。除去心中的偏见,超越以往智识的局限性,从“有恃有待”超越到“无恃无待”的境界。
3. 王阳明“心学”的三大核心命题、“万物一体”理论及修养功夫
王阳明哲学体系中本体即是功夫,一切思想俱在体认践履中得以实践和显现。他主张“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的理念,在生命的体认中实现个体的人生价值和理想追求。“良知”是阳明心学体系的基础,它本身具有深刻的内涵和丰富的外延,为人们的实践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指导。
(一) 王阳明“心学”的三大核心命题
王阳明对朱熹的理学进行了重大的改革和突破,形成了以“心”之本体为基础的哲学体系。王阳明心学的三大命题。即“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
王阳明认为,“心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无理乎?”( [4] : p. 8)他指出,“心”具有本体之义涵,任何一个具体的人事物,只有与主体发生关联,进入主体的视域中才有价值和意义。王阳明和朋友同游南镇赏花的故事,说明了“心外无物”的道理。“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阳明向朋友这样解释花树和“心”的关系:“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4] : p. 231)
知是认知,行是实践。只有实践起来,才能拥有真知灼见。爱曰:“如今人尽有知得父当孝、兄当弟者,却不能孝,不能弟,便是知与行分明是两件。”( [4] : p. 10)先生曰:“我今说个‘知行合一’,正要人晓得一念发动处,便即是行了;发动处有不善,就将这不善的念克倒了,须要彻根彻底不使那一念不善潜伏在胸中;此是我立言宗旨。”( [4] : p. 198)孝顺父母和友爱兄弟,都需要做到认识和实践的统一。只是知晓孝顺父母和友爱兄弟,没有落实到实际生活中,并不是真正的孝顺和友爱。
王阳明赋予了“致良知”更深层次的哲学义涵,“致”是遵循、遵从的意思。“致”阐释了万事万物皆能被“良知”所感受。因为“良知”是知善、知恶,知是、知非的“心”之本体。“致良知”就是顺应天地万物之理。只有顺应“良知”的明觉,才能做到真正的心安。如果背离万事万物之理,吾心不安“良知”也能有所感应。
(二) 王阳明“万物一体”理论
“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是“万物一体”理论构成的内在骨骼。陈来对“万物一体”理论的理解主要分为两个层次:其一是儒学精神的一种表达方式,是一种内心的精神境界;其二是仁者与天地万物的统一,是人道主义关怀的基础,关乎社会、民生等层面 [5] 。
先生曰:“盖天、地、万物与人原是一体,其发窍之最精处,是人心一点灵明,风、雨、露、雷、日、月、星、辰、禽、兽、草、木、山、川、土、石,与人原只一体。故五谷、禽兽之类皆可以养人,药石之类皆可以疗疾,只为因此一气,故能相通耳。”(《传习录注疏·传习录下》)
人与万事万物皆是以“气”为基础、与“气”相通。从而有贯通、一体之意涵,揭示了人与万事万物在生命的视域下有着强有力的内在联系。将“万物一体”理念体现在人类社会中,使宇宙间的万事万物生命化,体现了阳明人文主义的关怀。这种关怀是等差之爱,而非等同之爱。这种人文情怀转化成道德层面的仁爱和体恤,无需外部因素的作用。王阳明关于等差之爱的阐述,与儒家一贯主张爱有等差的思想,具有一脉相承之处。
(三) 王阳明“心学”之修养功夫——“致良知”
“万物一体”的理论只有通过“致良知”的实践,才能发挥最大的社会效用。“致良知”有三个方面的表现。首先,以“五伦”作为社会治理的总体纲要。即儒家传统的伦理规范:“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6] 其次,实现社会思想的统一。把“良知”作为社会各个阶层的指导思想。上至国君,下至黎明百姓都要遵循“致良知”的行为规范。最后,以荐贤举能、各尽其才、专心本业,忠于职守作为爱岗敬业的精神指引。
王阳明二十八岁任职政工部,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一生政绩斐然,令后人为之叹服和钦佩。他四十岁以后,相继平定南方四省交界处的叛乱,平定宁王之乱,生擒贼子朱宸濠,平定广西思田的叛乱。“此心光明,亦复何言”是阳明先生留给世人最后的留言。他的一生都在诠释“心”之光明的信念和坚守。后世之人无不被他向着光明而生的励志人生,深深地折服和感动。
王阳明一生的政治生涯中,他以民为本,不论在何处为政,他向来以“良知”作为施政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深得广大百姓的爱戴。同时,阳明珍视他人的生命,即便是对待军俘死囚。他也会考虑谋逆之人的所作所为,是情终非得已的被迫选择。在“良知”的照望下,王阳明请求朝廷对死囚犯网开一面,将谋逆之人充军。一方面缓解了军队兵员紧张的问题,另一方面最大程度的保护了他人的生命安全,实践了“万物一体”的价值旨归。
4. 庄子“乘物以游心”与王阳明“心学”的比较
(一) 庄子“乘物以游心”与王阳明“心学”的相同
庄子“乘物以游心”与王阳明“心学”有三个维度的相同之处。分别表现为:二者在突出主体性方面具有一致性,庄子的“物化”思想与王阳明“万物一体”理论的结果具有相似之处,二者在修养功夫的继承性方面具有一致性。
1) 庄子与王阳明在突出主体性方面具有一致性
庄子《秋水》篇中的寓言故事“濠上观鱼”,充分说明了他对个人主体性的重视。庄子与好朋友惠施在濠水之畔赏鱼,二人对鱼之乐是否可知的观点展开了争辩与讨论。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秋水》)
庄子哲学和王阳明“心学”都突出了主体的作用,忽视客体对象的存在。他们二者都认为,并非宇宙中一切存在的客体都是主体视域中的对象之物,只有符合主体精神自由的客体才是主体视域下的对象。庄子和王阳明都主张主体在关照对象之物时虚以静心,排除外界的各种干扰。
二者都强调主体心灵的绝对自由,希望摆脱外在的束缚,使心灵进入自由之思、澄明之境。“心”之主体在刹那间获得了关于人生的真知灼见,同时伴随着激动不已、欲罢不能等情感。
2) 庄子的“物化”思想与王阳明“万物一体”理论的结果具有相似之处
庄子哲学与王阳明“心学”都在追求个体精神自由的过程中,实现了主体与客体的“道通为一”“物我为一”的自由之境界。主客之间进入到“天人合一”的理想境域。从而达到人类的精神自由和宇宙本真存在的相融合。王阳明强调“万物一体”的哲学理念,并使之成为其理论的制高点。他的“万物一体”理论与庄子的“物化”思想殊途同归,本质都是启思个体与宇宙融为一体的整体生命观。
3) 庄子与王阳明在修养功夫的继承性方面具有一致性
庄子认为,只有个体保持澄澈的心境,才能使“心”与“物”达到物我交融的状态。庄子“心斋”与“坐忘”的修养功夫与王阳明直觉式的顿悟存在相似之处。庄子认为,在体“道”的过程中,主体必须心无旁骛,心境必须保持虚静状态。王阳明较为充分地吸收了庄子的“心斋”“坐忘”的思想精华,形成了顿悟式的体悟。
王阳明在贵州龙场通过静坐的方式审视自我的内心,通过直觉顿悟式的思考洗涤了外在的功名利禄而达到内心的觉醒。阳明先生被贬至龙场当驿丞,他居住的环境蛇虺魍魉、蛊毒瘴疠,生存的资源更是极其贫乏。从客观环境而言并不具备觉悟的条件。正是在艰难困苦之中触发了王阳明内在的觉知,使他一夜之间有所顿悟。阳明先生在深夜之时的长啸,划破了历史的星空,照亮了山河万朵。从此,他开启了王阳明“心学”的新篇章,阳明“心学”在中华大地上焕发了无限的思想魅力,他为“宋明理学”的丰富及中国哲学的发展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二) 庄子“乘物以游心”与王阳明“心学”的不同
庄子“乘物以游心”与王阳明“心学”有三个维度的不同之处。分别表现为:庄子以“道”为基础的哲学体系与王阳明以“良知”为基础的哲学体系,庄子的“物化”思想与王阳明“万物一体”理论的结果具有迥异之处,庄子与王阳明修养功夫的侧重点各有不同。
1) 庄子以“道”为基础的哲学体系与王阳明以“良知”为基础的哲学体系
庄子哲学是以“道”为基础的哲学,无论是“乘物”还是“游心”,皆是在“道”的统摄下进行的。庄子眼中的“道”是不受外在任何因素影响的存在。庄子哲学可以说是在“道”的视域下的生命哲学、人生哲学。庄子在《大宗师》篇中,这样谈到“道”: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庄子·大宗师》)
“良知是造化的精灵。这些精灵,生天生地,成鬼成帝,皆从此出,真是与物无对。”( [4] : p. 222)阳明先生如是定义“良知”,“良知”始终以主体的“心”作为依托,具有较强的个体化的倾向。主体因生存环境、家庭教育、个人经历等因素的不同,所呈现出的“良知”之本体也千差万别。而“道”的存在是“自本自根”,万物皆因“道”而生。
2) 庄子的“物化”思想与王阳明“万物一体”理论的结果具有迥异之处
尽管庄子的“物化”思想与王阳明的“万物一体”理论都倡导主体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庄子所强调的是“物”与“我”之间的边界。“物化”是主体追求精神自由的过程中,渐渐失去自我的存在形态,完全将自身融入客体之中。主体以客体的存在形态为存在形态,实现“主体客体化”的变化过程。王阳明“心学”以“心”作为其哲学的本体、是主客之间的不断融合,天地万物在“心”之感受的状态下形成的观念世界和价值世界。“良知”自始至终是天地万物的主体,天地万物只有符合主体的“良知”才具有价值和意义。
3) 庄子与王阳明修养功夫的侧重点各有不同
从主体修养功夫的方式、方法而言,二者都是通过“静坐”的方式达到主体的精神自由。庄子“坐忘”的理念就是引导主体做到“诚忘”的人生境界。人们应该遗忘外在形体的束缚,而不应该遗忘内在德性的养成。从而,使主体进入到人生的自由之境界。王阳明认为,静坐体悟的目的是“反观觉照”,不管起心动念之际是善也好、是恶也罢,善恶都消解在“反观觉照”中。人们在“反观觉照”的当下“心”就像照镜子一般,对映射到“心”上事物的善恶、是非有清晰的认知,生命逐渐呈现出真实的存在状态。
5. 结语
庄子“乘物以游心”的思想,是立足于自然、形体、社会、观念的基础之上,追求安之若命的和顺心境和个体精神的自由安顿。以“心斋”与“坐忘”的修养功夫逍遥于人世间。随着社会生产力的水平越来越高,人们在资本的侵蚀下不断被“异化”的程度也越来越高。庄子“游”的精神让人们从“异化”中超拔出来,追求个体精神的无限自由,使人们的心灵在精神层面得到些许宽慰。
王阳明“万物一体”理论是阳明“心学”的理论制高点,包括“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三大骨骼架构。以“心即理”为王阳明“心学”的本体和理论起点,通过“知行合一”实现知和行的统一,最终以“致良知”的修养功夫落实到实践,达到“内圣外王”的圣人之境。通过王阳明“心学”的理论起点,到认识和行动的统一,再到修养功夫的实践。才能使王阳明“心学”由理论化的哲学体系向现实社会的价值转化。